白胡生在听到白海悦这句话以后，却是表情大变。白海悦说她没有什么遗憾了，那她是想怎样？
白胡生勉强撑起了身体，想要站起来伸手抓住前方的白海悦。可是他的情况太糟糕了一些，只见他不断尝试着想起来，却又不断地跌倒。他此时无法说话，然而喉咙里面却是用力地吼出了声音。
白海悦听到了自己身后的声音，她的身体轻微地颤抖起来，但是却没有回头。虽然她知道，身后的白胡生为自己做了许多，也付出了许多，时间、心血、情感……
她非常感动，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几乎就要心动了。可是，在刚才看着白胡生的时候，白海悦却是逐渐冷静而理智了下来。
“我是一个死人，早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可是，你却让我活了过来，我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睁开眼睛时那一瞬间的感觉。也许，是惊讶，是开心的罢……”白海悦眼泪一直在流着，她面对着白河愁，可嘴里话却是说给白胡生。
“可是，如果我活下去的前提，是要剥夺另外一个人生命的话，那么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我应该心存愧疚的这么一直占有着她的身体？这不是我想要的方式，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所以……”白海悦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停了下来。也许她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也许是在酝酿着该如何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过了半天，她才道：“所以，胡生对不起。你和我之间有一道无法穿越的壁垒，我做不到你想要的一切。我知道，之所以自己的思维会出现在青儿的身体里面，是因为你所说的那颗卵。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它是一个极小极小却有生命的东西。
我能感觉到它就在脑子里面，我能感觉到它的跳动，我能感觉到自己其实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野鬼，一直游荡在它的周围。”
“啊——”白胡生痛苦地叫了出来，他用尽全身每一块肌肉的力气朝着白海悦挪动着。一点一点，终于他触碰到了她的脚踝。他手指上的鲜血，在她白色的裤腿上面落下了触目惊心的血色印痕。
白海悦摇了摇头，她始终没有回头，没有让白胡生看到自己流泪的眼睛。
“不要这样，没用的……”白海悦强忍着心中的痛，挣脱开白胡生的手，向前迈了几步，“我能感觉到它，自然也可以断开自己与它的联系。我之所以还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我还有话想要告诉你。
胡生，如果还想听我说完最后的话，那么你要先安静下来。否则恐怕这最后一段话，你都不会再听到。”
白胡生闻言，立时不再发声。他非常在乎白海悦，甚至于超过自己。正是因为在乎，所以他才会害怕失去，才会心甘情愿放低自己。
白胡生睁大眼睛看着白海悦的背影，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即便没有我，你还有自己的妻儿，有你的父亲。我相信，他们是像我一样在乎你的。你心中的怨恨因我而起，如今一切都已说清楚。那么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罢。
你的心我明白，可我是你的姑姑，我们之间有那么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壁垒。今生，我无法给你什么承诺，你不要怪我。我是信命的，我相信人有来生。如果来生我们可以彼此遇见，如果我们遇见的时候没有这道世俗伦理的桎梏，那么我会把所有今世欠你的情债都还给你。
我……我会好好爱你……”
白海悦说完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说到来生，却并不是在敷衍白胡生，她是真的相信有轮回这东西的。
今生今世她无法给与，那么只能虔诚地寄托于来世。这实在是一种悲伤无奈，却又凄美无比的期许。
白胡生悲痛地叫出了声音，此时此刻，他的心脏如同被刀绞一般。这痛，几乎就要让他晕厥过去。
希望近在咫尺，可是在他和希望之间，却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沟渠。
“胡生，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爱你的妻子，爱你的孩子，爱……”白海悦一边流着泪，一边慢慢切断了自己和那虫卵之间的所有联系。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化成了嘴角那一抹浅浅的微笑。
“海悦！”白河愁声音刚刚出口，白海悦便已经倒在了他的怀中。
肉眼之外，一丝澄澈无比的魂散体而出，那魂在洞穴之中恋恋不舍地绕了三圈，才消逝在了空气之中。
白胡生痛到极致，放声大哭起来。血水混着泪水，肆意地在他脸上流着。他恨自己，恨自己居然连给白海悦一个拥抱都做不到……
血水的腥，泪水的咸，腥咸复杂的滋味不断刺激着白胡生的神经。
仿佛这世间所有的苦痛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将他的灵魂一锤一锤地砸向地狱深渊。往后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应该是永远不见天日的黑暗。
可是突然间，那脑海中的最深处，却又滋生出了一丝难以名状的快感。那快感让他仿佛在一瞬间飞升到云霄之巅！
白胡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脸上的血泪未干，可是他却笑了起来！
这笑声，仿佛邪魔一般，让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