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又回想起了当时在土室之中的情形。
当时，她将灯油擦在太阳穴和眼皮上，然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也许是因为灯油的影响，她的脑中有一丝隐约的眩晕，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在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后，视线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飘在半空中的一双脚。那双脚离地面两尺半左右，脚尖微垂。白青心中一跳，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一双正盯着自己的眼睛。
然后，就是一张挂着恐怖笑容的脸。虽然那脸上的笑容已经定格，那被吊着的人看起来已经死去。
白青从来没有想过，一个脖子被吊的死人，还能笑得那么肆意，那种笑容看起来，就像是她经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最后终于得偿所愿。
更何况，那个人的样子看起来，就是白青自己！
仅仅就是一个对视的功夫，白青的脑子瞬间就成了一团乱麻。火折子坠落、熄灭，然后又被点亮。
然后，她便看到被吊着死去的“自己”，突然扑腾起了双脚。其中一只脚，朝着她的方向便踢了过来！
那一刻，恐惧完全占据了白青的身体，她惊叫了一声，远远躲开。
她甚至没有勇气，回头再多看哪怕一眼。
白青用力地抱住了白灭明，过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平静下来。
然后，她的心里开始有了各种各样的猜测。为什么她会看到“自己”被吊在了那里，为什么被吊着的自己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死去？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的爷爷说过的那句话：之所以被称之为幻境，是因为你所看到的，并不是你真正看到的。
如果一开始自己被幻境迷惑，并没有看到自己真正看到的东西。那么在擦了灯油之后，她所看到的，就是真实存在在那里的东西。
也就是说，被吊在那里的“白青”，是真实的，并不是幻觉！
一想到这点，白青整个人都忍不住在发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让被吊在那里的“自己”扑腾着双脚。可是白青很确定，那个吊着的“自己”已经死去了。
白青发抖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畏惧死亡。
如果被吊着的就是真实的自己，如果自己已经死去，那么现在还在思考的这一个自己，是谁？
如果还在思考的自己，就是真正的白青，那么挂在那里的又是谁？是幻觉么？
无论怎样推测，都不是一个好的结果，都只会让谜团更深。所以，白青才不敢让白灭明擦那灯油，不敢让他看到土室中的情形。
因为白青不确定白灭明会看到什么。
会是被吊着的白青？
还是被吊着的白灭明？
白青已经心乱如麻，好在她还可以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她不希望白灭明也乱了分寸。
……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遇到了白胡生，然后从白胡生的嘴里，问出了那一个问题。
“姐姐，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那个小小的土室里面所看到的东西么？”
说实话，白青并不想知道答案。
可是当一个困扰自己的疑惑能得到解答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拒绝？
“你说。”白青叹了口气。
看到白青如此表现，白胡生脸上的笑容更盛。他走到白青身后，俯下身子，刻意在白青的耳边轻声道：“吃下这果子，你就会明白。你，到底是谁……”
说完之后，他站直了身子，笑出了声音。
白胡生的声音虽低，然而不仅白青听到了，白灭明也听到了这句话。白灭明闻言，脸上露出疑惑，显然他不明白白胡生为什么会这么说。
然而白青却是一震。白胡生这句话的意思，她很明白。
难道那土室里面被吊着的，脸上挂着邪笑的，才是白青？反而这个一路千辛万苦走到这里，那个和顾绝尘生死相别的自己，根本就不是白青？
“我是谁？我是谁……”白青嘴里喃喃自语。此时此刻，她的脑中已经完全陷入了死循环。
白青在心里推测着进入到这古墓的几个人，顾绝尘、鲁崖、鳄鱼、万仙师、莫三眼、黑老闷……
一个接着一个，她在想着自己会不会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可是这几个人都已经死掉了。又或者说自己只是完全相关的另外一个人。
而且，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突然变得不再是自己……
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的话，那么一定可以清晰地看出这其中的端倪。也一定可以洞悉白胡生脸上得逞的笑意。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白青终于还是自己困住了自己，陷入了自我的挣扎之中。
白青的眉头越皱越深，她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这痛苦并不来自肉体之上，而是来自内心深处。
“姑姑，姑姑！”看到白青脸上的表情，白灭明担忧非常，他摇着白青的肩膀，想把她从自己的思考之中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