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婉很想回罗姨娘几句,但迫于未嫁的女孩儿,此时应该害臊,必须得害臊,所以只得装出一副羞答答的模样,垂头忍着。
她无法回嘴,灵秀却没这顾忌,张口就道:“罗姨娘想必没有接过庚帖,自然是不晓得这其中的道道了。”
妾室只有纳妾文书,哪会交换庚帖,罗姨娘自然是没接过了,至少,没有接过穆家的。罗姨娘因而恼羞成怒,怒骂:“你是哪根葱,居然敢跟我顶嘴?!”
灵秀理直气壮地道:“你只不过是个妾,我不回嘴,难道还等着我们姑娘自降身份么?”
“你!你!”罗姨娘气得七窍生烟,想要上前扇她一个耳光,又怕自己成了她话中的“自降身份”,于是朝外喊落葵:“死蹄子,还不进来替我打!”
穆清婉而今可是当家人,落葵哪敢动她的丫鬟,早在她们起冲突之时,就借口上茅厕,溜了。罗姨娘找不着帮手,又不敢“自降身份”,最终只得气哼哼地走了。
康氏而今已经习惯了穆清婉和罗姨娘干仗,处之泰然,只当没看见,倒是田三娘是头一回见着,脸上的钦佩之色,都快溢出来了——她来穆家这几天,可没少受罗姨娘排挤,早知道穆清婉这么厉害,就向她求救去了;不过此时晓得,也还不算晚,以后罗姨娘要是再欺负她,她马上就找穆清婉去。
穆清莲虽然蔑视罗姨娘,但想着在穆清婉面前,她们还是得一致对外,因而就想要为她说几句话,但还没开口,就见又有小丫鬟来禀:“太太,白家的黄姨娘,使人送了一筐杏子。”
杏子,是穆清莲的最爱,更何况又是黄姨娘送的,那一定是给她的,穆清莲激动得双颊通红,登时把为罗姨娘出头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真不知白雨柏那门亲事有什么好的,康氏和穆清婉望着她,齐齐叹了口气。
这时早饭摆好,小翠儿请她们上桌吃饭,康氏便带着穆清婉和穆清莲朝桌上坐了,田三娘在一旁伺候,穆清莲因为那筐杏子,心情极好,不但有说有笑,但主动帮康氏夹了一筷子菜。穆清婉见她如此兴奋,突然有个恶趣味的想法,不如抛却那些所谓的穆家的脸面,索性推波助澜一番,让穆清莲真和白雨柏凑成一对,他们一个渣男,一个恶女,一定会碰撞出别样的火花。
早饭吃完,日头已高,但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康氏命人取来遮阳的绸伞,又让门上套车,带着穆清婉,朝城东的别院去。
他们家的这处别院,名为谨院,乃是穆长光所有房产中,规模最大,装修最豪华的一处,之所以取名为“谨”,盖因穆长光当上司吏之初,一位老前辈告诫他,做这一行,最要紧的,就是一个“谨”字,不但校对文书要谨慎,贪污受贿,也须得谨慎,不然一个不当心,就是万劫不复。
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事情,穆长光都已经淡忘了,唯独谨慎二字,因为篆刻在了门楣上,所以仍旧放在心里,时时处处提醒自己,为人不可太贪。据穆清婉观察,在平常状态下,他做的还是不错,但只要穆老三他们来打秋风,他就顾不得那许多了,总是拼着命地朝怀里搂钱,生怕银子少了,怠慢了兄弟。
可见,施天赐固然可恶,但穆家衰败的根源,还是在穆长光自己身上,谁让他是个凤凰男,太惯着兄弟们呢。
谨院坐落在幽静的一条小巷内,出巷左拐,却又是阳兴县最为繁华的一条大街,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可谓是一处闹中取静的所在。
据穆长光传回的最新消息,贵人一行四人,乃是一家,一位老爷,一位如夫人,外加两位小姐,至于这两位小姐和这位如夫人的关系,尚不可而知。
穆清婉原想着,把这位贵人老爷和他的如夫人,安排在同一座小院里住着,但却遭到了穆长光的坚决反对,照穆长光的意思,贵人老爷和他的如夫人,必须住不同的院子,而且这两处院子,还不能紧挨着。穆清婉完全可以猜到,穆长光之所以如此安排,全是依照他自己的生活模式——随时随地,都要做好宠幸新人的准备,更何况是出门在外,有人孝敬?
但这位贵人老爷,来去匆匆,只不过是游山玩水而已,有必要为了讨好他,就得罪他的如夫人?穆清婉本打算通过康氏,向穆长光表达自己的反对意见,但仔细一想,虽然她是穿越人士,有着某些优势,但不论是在应酬客人上,还是在洞悉男人的心理上,她都不如穆长光,所以还是别乱提意见了——更重要的是,她翻阅过时间轴,在上一世,亦有贵人造访阳兴县,且一样是穆长光和白采办一起招待,并没有出任何差池。
不过,对于院落和房间的布置,她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而且被穆长光全部采纳了——凡是露财的东西,统统收起来,所有的用具摆设,都得符合穆长光司吏的身份,免得别人诟病了去。
谨院共五进,后带后罩房和花园,两侧另有东西跨院,不论是房屋间数还是占地面积,都一点也不比白家的宅子逊色。穆长光为了所谓的风水学,放着这么好的大宅不住,却要窝在那处小小的两进院里,难怪穆清莲总是抱怨连连;不过也幸亏没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