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姨娘头也不抬地道:“回家去。”
“回家去?”穆老四急了,“你还没……生子秘方还没奏效呢,你现在就走,不想要儿子了?”
罗姨娘手里停顿了一下,但马上又开始收拾东西,道:“暂时顾不上了,你刚才是没听见老太太的话,她催着你大哥赶紧再纳个新妾呢,若我这时不赶回去,只怕新人就要进门了!”
穆老四力劝:“只要你没能怀上儿子,新人这次不进门,下次也要进门,你能回回都防住?你听我一句话,还是继续留下,等事成后再说。”
罗姨娘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道:“这种事情,急怎么急得来,再说了,只要新妾进门,就有可能有孕,万一让她把儿子生在前头,怎办?所以,我还是先回去对付新妾的事,等下次有了机会再来。”
穆老四想想也有道理,便没再说,转身出去了。
罗姨娘包好包袱,挽在胳膊上,提着裙子飞快地赶到堂屋,向郭氏表示,自己有些事情,要回城去办,等办完后,下个月再来陪她。她在乡下期间,因为得了窍,舍得花钱,郭氏很有些喜欢她,闻言笑呵呵地点了头。
看来罗姨娘生怕新人进门,沉不住气了呀,穆清婉暗笑一声,没有过多在意,而是把目光移向了门外,在那里,红娇正由施天赐陪同着朝院外走,在他们身后,还有好几个壮汉,帮忙担着箱笼。红娇不是落魄来投奔施天赐的么,哪来那么些东西,想来是刚才和穆老三所谈的条件吧。看来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在此处落地生根,助施天赐一臂之力了,那么她也不能闲着,得好好地部署一番了……穆清婉收回目光,在心里盘算起来。
吃过中饭,大房一家登上马车,开始朝城里赶,穆清莲因为刚才吃了败仗,心情很不好,闷闷不乐;罗姨娘琢磨着要如何阻止穆长光纳新妾,也默不作声,车厢里安静极了。
回到家中,被马车颠到快要散架的穆清婉,第一时间叫了小翠儿来扶着,进屋歇着去了。
穆长光临下车前,给康氏丢了句话:“老太太嘱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康氏赶紧道:“我马上叫人去知会西街的马大牙,叫她明儿一早,就带人到家里来瞧。”
穆长光点点头,跳下车走了,至始至终,都没有看罗姨娘一眼,似在怕她一般。
罗姨娘站在原地,死死咬着下唇,盯着穆长光离去的方向,不肯回房,康氏有事,没有理她,自去了,穆清莲本来朝里走了两步,想了想,又折转回来,对罗姨娘道:“谁让你心胸狭窄,容不下人,把我大伯前几房妾室都给赶走了,这回他铁了心要再纳个新妾,怕你阻拦,就干脆不理你了。”
罗姨娘气道:“你这胳膊肘,也太朝外拐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小姨,难道你大伯再纳一房新妾进来,我失了宠,对你有什么好处?”
“蠢货。”穆清婉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罗姨娘气得大吼,上前一步,把她的胳膊给抓住了,“你倒是给我说清楚,我哪里蠢了?要是不说明白,我就告诉你大伯去,说你目无尊长!”
“你不过一个妾而已,算我哪门子的尊长?”穆清莲轻蔑地一甩胳膊,挣脱她的手,道,“说你蠢,你还不服,你拦着我大伯纳妾,不过落个坏名声而已,还不如装个贤良淑德出来,笑脸迎新人进门,再慢慢地想办法。”
罗姨娘听了她这话,却笑了起来:“清莲,这就显见得你是个未经人事的大姑娘了,这怀胎生儿子的事,岂是能容你慢慢想主意使手段的?倘若那新人运气好,只怕还没等你下手,新婚洞房夜就怀上啦,到时我哭都来不及!”
她这话说得也太露骨了,穆清莲的脸红得跟什么似的。
罗姨娘还在笑,摆着手道:“这事儿不能听你的,我自有主张,你且回去歇着吧,等着跟小姨享福便是,虽说你总不怎么待见我,我还是怜惜你这个内侄女的。”
穆清莲的脸上烫得慌,觉得以自己未嫁的身份,此时再说什么都不妥当,于是把身子一扭,走了。
罗姨娘朝正房的方向望了望,自个儿笑道:“还真当我无用呢,我只不过是安逸日子过久了,突然见着三姑娘改了性子,乱了方寸罢了,这回就叫你好好看看我的手段,这三年的宠爱,可不是白来的。”
说完,甩着帕子回房,大声唤落葵来服侍,又叫槐花倒水泡脚,直把东角院闹了个人仰马翻。
西厢里,穆清婉趴在床上,小翠儿帮她捶着腿,暖暖的春风自窗外吹进来,直吹得人昏昏欲睡。小翠儿见穆清婉上眼皮粘下眼皮,忍不住问:“三姑娘在路上没睡?”
谁能在那种马车上睡得着觉!穆清婉哀叹一声,抬起头,朝窗外瞄了一眼,问道:“东角院没人出去?”
“出去?去哪儿?”小翠儿有些莫名其妙。
穆清婉未作解答,却又问:“我娘让人去知会西街的马大牙了?”
这问题小翠儿能听明白,回答道:“我们家买人,都是找马大牙,算是多年的老主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