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色转暗,月亮开始在天空显现身影,锦玉手里举着个掩人耳目的胭脂盒,气喘吁吁回来了,她一进门,就对穆清婉道:“三姑娘,来旺媳妇还真是去了咱们家背面的那栋房子,而且……而且……”她“而且”了半天,也没好意思把那几个字讲出口,只好附到穆清婉那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本尊留下来的记忆,果然是真的!穆清婉的精神为之一振,马上站起身来,去了正房。
正房里,康氏正带着小翠儿一起收拾春天的衣裳,因为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再过几天,就要换夏裳了。穆清婉脚步匆匆地进去,抱起康氏的胳膊撒娇:“娘,屋子里闷得慌,我想去外面透透风。”
走走?散步么?康氏朝外看看,天色已暗,但尚未黑下来,犹豫了一下,同意了,只是叮嘱:“天快黑了,你别走远,就在家附近转转,多带两个人。”
穆清婉笑道:“我坐轿子去,出不了事。”
坐轿子出去透风?挺好,安全。康氏愈发放心,许她去了。
穆清婉便到门口唤了轿夫,带上锦玉,朝着他们家背面的那栋房子去。锦玉疑惑问穆清婉:“三姑娘,那房子就在咱们家背面,走几步就去了,何必坐轿子这么麻烦?”
谁说走几步就能去的?得先走出巷子,再经由大路绕过去呢,穆清婉自忖自己是懒人,还是算了,坐轿子吧。
很快,轿子就按照她的指示,在他们家背面的那栋房子前停了下来。这是栋独屋,不带院子,孤零零地杵在一条小巷子的尾巴上,很少人会走到这里来,从房前那厚厚的苔藓,就能看出来。
穆清婉让轿夫和锦玉就留在房前的路上等她,她自己则拿了方才锦玉所买的那只胭脂盒,走上去敲门。笃笃笃,笃笃笃,随着敲门声,里头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慌手慌脚碰倒了凳子的呯呯声,还有听不见详细内容的低声咒骂。
过了好一时,方才有人来开门,穆清婉抬起头来,毫不意外地发现,她面前所站的,是她那便宜老爹,穆长光。穆长光衣着凌乱,一看就是匆忙而就,头发甚至还是散的,他看清楚门外是穆清婉,面露尴尬,更有怒色,低声咆哮:“你来这里作什么?!”
穆清婉却惊讶问道:“爹,我是来找来旺媳妇的,怎么却是你在这里?”
来找来旺媳妇的?穆清婉该不是晓得了什么吧?穆长光心中犯疑,再不敢把怒色挂在脸上,好声好气地问穆清婉道:“来旺媳妇要么在我们家,要么在康家,你到这里来找她作什么?”
穆清婉把手里的胭脂盒举高了些,好让他瞧见,道:“我买了盒胭脂,本来是打算后天等她回来当值,再送给她的,但刚才出门透气时,却听见个路人说,来旺媳妇就在这条巷子里,我便进来了。”
路人?什么样的路人?莫非他跟来旺媳妇偷情的事,已经有人知道了?穆长光心头一惊,忙向穆清婉问详细,但穆清婉所描述的那人的长相,他却从来没见过,真是让人疑惑。
穆清婉暗暗发笑,她杜撰出来的人物,穆长光自然是没见过,希望他因此觉察到危机,从此和来旺媳妇断了来往才好。她一面想着,一面踮了脚,朝屋子里面望,问道:“来旺媳妇呢?那人明明说看见她进了这里头的。”说着说着,突然发现了一样饰物,惊喜叫起来:“那不是来旺媳妇时常扎在腰间的带子么?她真在这里?”
穆长光回头一看,还真是来旺媳妇的东西,想来是她匆忙躲进床下时,落在外面的,他生怕穆清婉再看几眼,连来旺媳妇的藏身之处都给看了出来,忙哄她道:“其实我也是来找来旺媳妇的,只是她不在,可能来过之后,又回家去了。”
穆清婉露出深信不疑的表情来,但又问道:“爹来找来旺媳妇作什么?”
穆长光顺口道:“他男人见她还没回家,托我来找找。”
一个柴房里劈柴的下人,托穆长光找媳妇?这理由也太扯了……但穆清婉仍旧露出了深信不疑的模样来,道:“既然没找着,爹,咱们就一起回去吧。”
穆长光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裳都还没穿好呢,头发也是乱的,怎么回去?别人可不像穆清婉这么好哄,于是道:“清婉,你先回去,爹随后就来,还有,今天你所看到的事情,莫要同别人讲,即便是你娘也一样。”说完,生怕穆清婉发问,又解释道:“虽说我堂堂正正做人,但瓜田李下的事情,总得担心一二。”
堂堂正正……也亏他说得出口,果真人生在世想要混好,就得脸皮厚?穆清婉暗自撇嘴,听话地点了点头。
穆长光见她如此乖巧温顺,明显地松了口气,挥手让穆清婉回去,亲眼看着她上了轿子,方才回到屋内,关上了门。
“出来吧,她走了。”穆长光敲了敲床板。
来旺媳妇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地从床底下爬出来,惊魂未定地按着胸口,叫道:“吓死我了!这是哪个杀千刀的,给表小姐指的路?”
穆长光正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个人是谁呢,闻言烦躁地道:“准是哪个多事的闲汉,吃撑了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