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母后薨逝后,是多久,冰冷的宫中都不曾这样温暖了。
元帝唇角噙了笑意,又徐徐讲道:“后来,宋恒道又说筠儿与朕辈分不合,有碍伦常。”
初苒忙捂唇点头,并不插话。
“皇姐却驳斥,说宋恒道的续弦妻子不正是他学生张廉的女儿的么?如若筠儿的婚事有碍伦常,那么宋恒道续弦,就是离经叛道、欺师灭祖!”
噗,初苒只觉得狗血一出接着一出,这长公主真是个厉害角色,偏宋恒道又有那么多小辫子让人揪,委实贻笑大方。
“总之,宋卿不管说什么,宗正总能在皇姐写好的上疏中找到驳斥的话。”
“然后呢?”初苒追问道。
“然后,朕就册封筠儿做了婉嫔。”
……
初苒看着有些无奈的元帝,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是长公主!
丽嫔背后的那个人——是长公主!如此深谙后宫之道,一边能掣肘皇上,一边又可以把聪明的惠嫔压得死死的。人在宫外,手却探进宫里翻云覆雨的,只可能是那位手眼通天的长公主。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仅仅是帮衬夫君,大可不必把亲生女儿也搭进来。如此破釜沉舟,到底是为了什么?
初苒脑中闪过无数疑问。
难得元帝今日这样开怀,初苒敛起情绪,重新展开了笑容,凑过去问道:“皇上,那宋丞相有没有当场气得厥过去?脸色黑了么?”
“厥过去倒没有,脸色什么样,朕不曾注意。”元帝很上道儿,细细地凝神回忆当时宋恒道暴怒的脸色。
“那胡子呢,胡子,翘了么。”初苒翘起上唇示范。
“大,大约是翘了吧。”元帝从来不知道一个美丽的女子也会这样搬起扮鬼脸。不禁释然一笑,烛光摇曳,清瘦俊朗的面庞愁容尽散,果然又有了谪仙的风姿。
初苒挑眉道:“只是吹胡子瞪眼么?宋恒道那么一大把年纪,被长公主当庭申斥。连家中的短处都在朝堂上被尽数揭了出来。他没有气得当场与宗正陈大人拼命?真是怪哉!”
“宋卿乃两朝老臣,怎会做那等撒泼耍赖之事。”元帝略背了背脸,却仍然掩不住唇边的笑。
“朕模糊记得,当时大约是治粟内史涂勋和廷尉王左乾冲上去把宋卿按住的,宋卿后来就拿手中的笏板扔了宗正……”
“哈哈哈,笏板,怎么会是笏板呢,那种时候不都是扔鞋子才应景儿的么?”
“胡闹,朝堂之上哪能掷履?”
“可皇上刚才不也说,两朝老臣不会撒泼耍赖的么,结果呢……恩?”
“……”元帝的脸色顿时凌乱。
“哈哈哈……阿苒不行了,皇上恕罪,阿苒实在受不了了,哎呀,肚子笑痛了……”
殿外,一老一少两道身影躬身而立。
“师傅,您怎么还哭上了!皇上这样儿,您该高兴才是。”
“小禄儿啊……师傅就是在高兴……”
“高兴您还哭……您老就别哭了,您再哭,我也想哭了。呜”
转眼间,便是十五。
长春宫里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宫里才刚整理完毕,就又要忙着着手准备祭祀。
按照丽嫔呈上去的章程,除去一年中固定的祀典,每月还有两次祭祀。初一为小祭,十五则是大祭。小祭只需各人在自己宫中斋戒即可,大祭则要礼拜太后灵位,并斋戒焚香祈福。
知春、知秋挨着各宫的位份尊卑一路通知下去:十五日卯时,阖宫妃嫔至长春宫举行第一次大祭。
如今宫里只有舜清竹、舜雅筠、宋雪芙三位嫔主子,还有初苒这个贵人。其他一应皆是美人和女御,其中有许多是高门大阀出来的女子,不过因为时不与我,所以得不到晋升。
虽然这次祭祀是去礼朝太后,但是这些女子仍然心不甘情不愿,不屑于被一个小小的贵人驱使。个个松散懈怠,一直拖延到卯时前刻,才姗姗而至。
而那些家世寒微,抑或是不堪宫中压抑沉闷的,则早早来了长春宫,围坐在初苒身边说话儿。
初苒跪坐在案几前,摆弄着一束开的郁郁的瑞香,繁育的花枝下正是雪琊如意净瓶!
众女御见那雪瓷莹洁无瑕,不是凡品。只道是元帝赏赐下的,一个个羡妒不已。有说花儿插的好的,也有说瓶儿配的好的,初苒抬起眼眸,一一搭话,面上笑意盈盈,意味深长。
看到这番光景,有些家世的美人们皆嗤之以鼻。心道这齐姜来的圣药女,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僻女子,一对瓷瓶儿便稀罕成这样。
独郑宜华立在殿中一角,心下俱是喜悦。
这雪瓷净瓶乃郑家家传之物,这次冒险送了上去,为的就是讨巧这位新晋的璃贵人,好让自己能于众女御中脱颖而出,给她留下个印象,以便日后亲近。意外的是,这璃贵人竟如此慧眼,果然从众多的礼物挑出了这对瓶儿,还供在太后画像前。倘若哪一日,也能入了皇上的眼,问将起来,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