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莱文的小分队趁着日落之前在黑森林路口支起了帐篷,这里离真正的森林还有一段路程,树木只能达到遮荫的效果,林间的微风也是时有时无。
约瑟选择了一块离夏尔塔山脉最近的空地,望着面前这座白雪皑皑的山峦,驻扎在山脚的营地显得如此渺小,当天空暗下的时候,篝火的光芒只能勉强照亮山脉的入口,那里黑咕隆咚,什么都没有。
这一整夜,约瑟都无法入眠,对于刚刚失去伙伴的他来说,断断续续的雪花便是藏在心中的思绪,无比接近黑暗,却又被风吹了回来,消失在飞舞的火烛上。
大地的颜色在随着云彩变动着,明的时候,雪风悄悄走远;暗的时候,烛光稍稍靠近。
凯丽坐在离约瑟较远的岩石上,彼此之间不说话,她许多次都忍不住要开口,每次又都被凄凉的背影拒绝了,这是任何安慰都不能抚平的伤口,梅林说得对极了,三个小鬼并不是没有觉悟,而是做错了觉悟,他们的觉悟只是为了牺牲自己,却不是牺牲同伴。在接下去的旅途中,谁都不能预料还会发生什么,那该死的林风一个劲地吹,如同从墓场中传来的哭泣声,扰得四周不得安宁。
约瑟坐累了,就换个姿势站着,等到站累了,他又坐下,反反复复,只是为了相信同伴还活着。
“披上它吧,别冻着。”
凯丽从大包裹里抽出一件塞满棉絮的大衣,披在约瑟肩上,而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军团制服。
“我不冷,你穿吧。”
“不必,我的元素力可以抵御寒冷,也可以抵御炎热,但你就不同了,如果在进入森林之前就把身体冻坏了,蕾姐一定会不高兴的。”
“希望吧,也许她是去了遗迹,也许她已经回到了夏尔塔,也许她就在通往基里安的道路上等候我们,也许……该死的!你能不提起她吗?!”
约瑟忽然暴走,把凯丽训得面红耳赤,但是,他又立刻用双手捧起对方的脸颊,为她拭去泪水。
凯丽泣不成声,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自责过,要是当时能够背起蕾,结局就不会是这样。
在那飒飒作响的森林里,传来清脆的踢踏声,瘸腿梅林正朝这边走来,事实上,他就在远处看着,当看到小鬼们哭得几乎失去理智时,才肯出现在火光面前。
梅林咬着牙,在小鬼面前卸下假肢,这假肢不是以前的那副,而是后来被依伦谢尔改造过的,梅林松开连接关节的右肘时,上边的血迹仍然清晰可见。
“知道这是什么吗?”
梅林把卸下的假肢摆在篝火前,利用火源烤化覆在上面的冰雪。
“是假肢。”约瑟说到。
“当然是假肢,你就不能看到别的什么?”
约瑟抹去泪花,摇着头,不敢正视梅林。
“那好吧,我们换种方式交谈,你们一定没有见过战争吧。”
“布达卡斯卡的那次偷袭算不算?”
“如果那也叫战争的话,德特雷亚大陆上无时不刻都在发生着。”
“这么说你经历过真正的战争?”
梅林见到假肢上的冰雪化开了,就把它捧在手心上,爱不释手地轻吻起每个关节,他看着目瞪口呆的约瑟,顿时发出一阵狂笑:“哈哈,抱歉抱歉,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梅林将假肢放回地上,继续说:“我在一次边境战争中失去爱人,以及我的一条腿,而在结束后的数十年里,一直都是假肢陪伴着我度过艰难日子,所以,它就像是我的唯一爱人。”
约瑟似乎明白了什么,梅林的这番安慰话本该是说给他听的,但在不远处的凯丽却冷不防地插上一句:“你经历过战争?在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哈,大大小小的边境战争,我经历过无数次,每次,我都怕得要命,但就在我认为会死在战场上时,老天又把我的灵魂拉了回来。”
“伯莱文的盟军参加过局部战争?你们不是都一直隐蔽在议会的耳目之下吗?”
“当时的盟军尚未建立,议会在利用完我们一群人之后,就使用各种卑鄙的手段暗算我们。”
“议会为什么要陷害你们?”
“因为我们是拉斯贝尔格人的后裔,出生在那里的人们必须得死。”
“这没有理由!你们的祖先曾经为了国家献出一切,就算是逃兵,也应当有自己的归宿地!”
“当时的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从我学会说话的那一天起,身边就只剩下母亲,她一直把英雄王的故事挂在嘴边,却从不让我知道父亲死亡的真正原因,长大后,我才认清这个国家的本质,真相永远都只埋藏在死人的嘴里。”
梅林的双眸中,分明带有与爱德华同样的仇恨,这一点,凯丽还是能深刻体会得到。
“梅林,你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爱德华的?”
“是在学院联盟的颁奖仪式上,我们本想暗杀一名议会评议员,但是任务失败了,我们全被打入死牢。”梅林说这话时,视线一直朝向凯丽的北方:“就在这时,爱德华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