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燕。龙城。
四皇子府。
秋深风寒，掌灯夜谈。
慕容恪坐在前厅与自己府上的陈管家正就着前天晚上文明帝在皇家族会上提出来的一个设想交换着各自的看法。
管家，从来都是亲信的代名词——如果只会管理家中的大小琐事，那便算不上是一个称职的管家。
毕竟是要对皇帝的话发表一些观点，陈管家此时正在小心的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四哥哥。”熟悉的甜糯声音从门口方向传来，一道水粉色的倩影随后轻快的闪了进来。
不待慕容恪反应过来，甜糯的声音马上又再度响起：“你说了这次回来要教我武功的！”
见到这位偶尔来府上串门捣乱的顽皮小妖精又不期而至陈管家只得苦笑着与慕容恪对视了一眼，默默的先退下去了。
慕容恪还没来得及开口答话，少女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样的声音又立刻响了起来：“四哥哥这次回龙城能待多久呢？”
当慕容恪的嘴巴张成圆形“我”字正要说出口的时候那轻灵悦耳的声音又急急的问了一句：“打仗好不好玩啊？”
……慕容恪沉下脸端起茶碗静静的用茶盏盖子拨弄着茶水中的浮叶，一直等到堂妹的话瘾过完之后，才沉声说道：“女孩子家讲话，不要这么急。一句一句的说不行？”
“……我是一句一句的说的啊。”少女仰起粉嫩的小脸气鼓鼓的说道。
慕容恪轻轻放下茶盏整理了一下思绪正准备向眼前的少女阐明一句一句的说话事实上是怎样的意思，可惜又被堂妹抢先了一步说道：“那先说武功吧！四哥哥你说了要教我的。”
“怎么你这些年来练的难道就不是武功了吗？”
慕容恪皱眉反问道。
当年前燕在建国的过程中虽然得到过不少东晋方面从名分的角度给予的各种支持，所以前燕立国之后也常年向东晋纳贡——但若论起文明帝建国最重要的本钱则依然是其强大的武力。
如果你打不赢别人，那么东晋再怎么想给你名分……都没法给。
所以，不管庶民百姓是如何生活的，慕容家一向都提倡后代习武——无论是男儿还是女子。
“但是我见过的武功却不是那种啊。”
“那是哪种？”
慕容恪嘴上问道，心里却早就明白了堂妹的意思。
“像这样的……”少女抬手一弹指，然后指着条台上的油灯说道：“那灯就灭了。”
“灭了？我看没灭啊。”
慕容恪神情专注的望着燃烧得不亦乐乎的油灯，打定主意装糊涂装到底。
少女面色微微一寒，冷不防的瞬间走近慕容恪身旁。
“啊……”慕容恪疼得眼帘一跳，默默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咬牙切齿的说道：“慕容昕！你找打是不是！”
慕容昕嘴角微微抿了抿，从小到大哪位堂哥的脚没被她踩过？可又有谁真的动手打过她？
“那些都是变戏法的，没什么用，你把短刀长戟舞弄熟了比练什么武功都强。”
慕容恪正色言道。
其实严格来讲慕容恪也没有说谎……南齐的名将方音无的武道境界只在透甲巅峰，像这种束风凝气的把戏他也玩不好，但是他的长柄大斧“炎舞”却被排入了五把“大业物”之中，地位较本朝武臣丁冬的金仆姑箭“岚沓”为高，而丁冬将军却有着将近二十年的凝气境修为。
所以说，武道的境界与武者本身的可怕程度并没有很直接很必然的关系。
“堂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要装作不明白，”慕容昕翘起小嘴神情不甘的说道，“我只是想学武功而已，难道不好吗？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从小父辈们不都是这样教导我们的吗？”
道理不讲不清，是非不辩不明。
慕容恪喝了口茶。他虽有经纶之才勇武之力，但对于这类只须慢慢长大之后便能自然懂得的一些很基础的东西却不善说辞解释，只是看起来今晚这番说教的责任只能是落到自己的头上了。
“龙生九子各有所好，而人与人之间生而也有着很大的不同。有的人善于放牧有的人善于种菜有的人善于养鱼，他们在各自擅长的领域之内都很专业很丰产很高效。是这么一回事吧？”
“是吧。”慕容昕暂时还听不明白慕容恪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不过，也许有些以放牧为生的人们内心里其实也很想试试种土豆种青瓜之类的……但他们最终都很明智的选择了放弃，你可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两个原因，自然规律与客观环境。先说说环境，环境又分为内部与外部，内部环境与外部环境的共同作用，使得他们很坦然的放弃了自己感兴趣的事。内部环境是他们自己本身就继承了千百年来世世代代草原居民的优良血液，他们天生就很善于放牧，去种土豆或种青瓜不见得比自己放牧更高效；外部环境是他们生于草原长于草原，本就可以享受那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