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阳城南的紫熙大街,几十年来从未如同今日这般熙熙攘攘过。
从附近的靖辅楼二楼看下去,可以瞧见带着各式各色冠帽的游客们在霜神饮酒楼的门前互相拱手闲谈。
“哟,来啦?”
“诶,来了。”
闲聊的开始,往往便是这么两句话。
靖辅楼上,一位姿容妩媚的中年美妇凤目睥睨,似是对下方的人头簇动有些不以为然,说道:“不就是酒么,有这般稀奇?”
旁边一个身穿浅绿色衣裳的小姑娘仰起稚嫩的小脸,说道:“听说这里的酒是一碗一碗的卖,只能在店里喝完,不许带走。”
中年美妇嗤之以鼻,说道:“弄得神神叨叨的,还不就是怕外人抢了自家的生意。”
“咦!小姨,你看那个人……”
穿浅绿色衣裳的小女孩儿忽然指着街上的一个人叫了起来。
同时,紫熙大街上身份各异的居民游客们也不约而同的朝一个背着铁剑的少年投以好奇的目光,并指着他窃窃低语。
被大量惊奇、诧异、疑惑的目光所包围的,正是慢慢朝酒楼方向走来的卫竹。
卫竹身边的慕浅雪顿时觉着浑身上下都挺不自在,低声说道:“你见过孔雀开屏么?”
“没……”
“你再多背两柄剑,就跟那一样了。”
慕浅雪没好气地说道。
大街上的人们之所以十分不解的讨论着背着铁剑的卫竹,是因为卫竹一共背了六柄铁剑。
那天在揽云客栈睡醒之后,卫竹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在一楼买了两笼小包子路上与慕浅雪一面走一面吃又去了上次的打铁郭老六那里。
郭老六目瞪口呆的盯着那个光秃秃的剑柄,半晌才感叹了一句:“那不是人哪……”
“老板。有没有好点的剑,我出高价买。”
卫竹掏出了一叠银票。
“剑,不都是铁做的么。我这手艺也有三十多年了,带兵打仗的将军们腰上挂的还不都是我铸的剑……确实没有更好的了,总不可能拿黄金白银去铸吧。”
卫竹略微思忖,点头道:“那我买六把。”
从那以后,无论走到哪里卫竹的背上都随时背着那六柄铁剑。
平时倒没什么,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卫竹走在一起,慕浅雪自然对卫竹的紧张心理深感不以为然,问道:“你怎么弄得好像随时都可能有人来杀你一样?”
“因为邱冰随时都可能来杀我。”
卫竹很认真地说道。
“那天他不是没杀你吗?”
“应该是突然间有什么急事吧……他一直都是想杀我的,也想杀你。”
“但他说了不想得罪我哥,怎么还敢杀我呢?”
慕浅雪难以置信问道。
卫竹意味不明的看着慕浅雪,表情就像是在看着一只幼年的松鼠,他说道:“我不是以别人说的话来作为判断的依据的……而且,连行为有时候都可以用于伪装——你见过鳄鱼睡觉么?”
“没……”
慕浅雪十分纳闷,之前问卫竹孔雀开屏是因为他的扮相确实太夸张了,却不知现在他问鳄鱼睡觉是什么意思,看过鳄鱼睡觉就了不起啊?
“我也没……”
卫竹顿了顿,缓缓地说道:“如果你哪天看到了鳄鱼在睡觉,那么它肯定是在装睡以欺骗你靠近他。”
慕浅雪似有所悟,沉默不语。
距离酒楼开阁的时间还有好一会儿,卫竹和慕浅雪走到对面的茶馆找了张僻静的桌子坐下,店小二很快提了壶热茶取了两只竹筒杯送了过来。
“慕姑娘,你还记得那天邱冰打败黄衣年轻人之后说的那几句话吗?”
卫竹为慕浅雪倒了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问道。
“有点印象,怎么了?”
“能不能跟我讲讲,那个九州风云榜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啊……”
慕浅雪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自豪的神色,继续说道:“可就说来话长了。”
卫竹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长说短说,都随便你。”
“你听说过当年的那桩奇事么?”
“哪桩奇事……”
“一只烤鸭引发的血案……”
慕浅雪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神神秘秘地说道。
五十多年之前,慕容皩还未称王,前燕也未立国。
天下势力以南方的东晋最为强盛,南齐次之,西凉再次之,后赵最弱。
当时凉国的都城敦煌某天忽然来了个扛着一杆银枪的中年壮汉。
中年壮汉胡子拉碴,鼻梁高挺,两个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大。他肩上扛着的枪杆子一头用沾满酒渍的红绳子系着一只大大的酒葫芦,走路横着膀子大摇大摆,走两步便灌上一口酒,神情十分的惫懒,在大街上也有点儿引人注目。
这壮汉走到一家排着老长队伍的烤鸭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