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得荣彦晞道,“你当迁国是自家国土,想着保家卫国,可惜你用错了方式。你将自己的权势凌驾于皇权之上,殊不知皇帝早已动了杀心。否则,便是这样一封书信,何以让一代忠臣埋没大牢之中?王牧,你心里清秦,这一次皇帝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胡言乱语什么,皇上乃当朝明君,岂会……”
不待王牧说完,荣彦晞却冷笑两声,“岂会什么?岂会不辨是非,不明青红皂白?王牧,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岂不闻君王枕畔哪容他人酣睡!你将军权凌驾于皇权之上,岂非谋逆?敢问将军,谋逆之罪该如何处置?”
王牧眸色一颤。
谋逆之罪,罪当处死,满门抄斩,九族皆灭。
“那是因为你们这些细作,蒙蔽了皇上的眼睛!”王牧执意不肯听从荣彦晞所言,然语气明显的底气不足。
荣彦晞嘴角微凉,“若然如你所说,一代明君岂会一叶障目?王牧,君之为君坐拥万里江山,而你手执虎符却要指点皇帝的江山,皇帝岂能容你?就算没有我,早晚皇帝都会找一个借口除了你!皇帝生性多疑,而我不过是挑拨了皇帝的本性,奈何皇帝最后连听你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如今早已在朝堂上商量着如何让你死。王牧,这样的朝堂,这样的国家,还值得你以命相付吗?”
“王牧生是迁国之人,死是迁国之魂!”王牧斩钉截铁,勉力站起身子,冷冽的盯着荣彦晞。
闻言,荣彦晞的目光寸寸阴凉,“你当你是忠臣节义,旁人却只当你是乱臣贼子。将来百年,你王牧只会被冠上谋逆之名,史书工笔没有你只言片语。”
“那又如何?”王牧悲凉冷笑,“生死功名白发泪,左不过是引颈一刀,若然痛快一场,也不负我王家世代忠良之名。”
这般愚忠却让荣彦晞轻叹一声,世人皆被名利累。
“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荣彦晞转过身去。
却在牢门口顿了顿,复而转身看着王牧,“临行前,我只想再说一句,历史注定迁国将灭,便是你王牧也无力改之。若你真当为了天下百姓谋福祉,就该明白,天下人想要什么。天下一统,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王牧,你诚然是个好臣子,但却不是好将军。”
王牧眸光一怔,不敢置信的望着荣彦晞说出这样一番前所未闻的话语。
荣彦晞凝了眉,“为将者,该明白兴师之难。生灵涂炭,诚然不是我所希望的。然而时代所趋,七国战乱由来已久,是时候分久而合。王牧,这不是神话,是百姓的心声。没有人希望战争,也没有渴望流血。所有的屠戮只是为了不被屠戮,为了让战争彻底的消弭。苍生无辜,比之将军个人荣辱如何?”
自此,王牧再也没有说话,良久,才道,“你这番话,我从未听过,但……”
“将军自有你的忠臣之节,天下也有天下人的定数。大云将一统六国,这是大势所趋,并非个人之力所能更改。”荣彦晞认真道,“王牧,我敬你是个人才,但你既然坚持为国殉身,我也不勉强。人各有志,但愿多年后,还有人记得你这黄土之下的一柸白骨。”
说完,荣彦晞头也不回的走出大牢。
王牧出神的看着荣彦晞消失的方向,良久没能回过神来。
这番话,若是早早听到……也许他不会落地今日下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然而事实却诚然如荣彦晞所说,是他将臣子的本分僭越在皇权之上,所以皇帝早已动了杀机。他以为一切都是为了皇帝,为了迁国的江山和百姓。如今才明白,左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
君王枕畔,岂容他人酣睡!
他犯了所有君王都不能容许之罪,被处以谋逆,也是他咎由自取。
然……王家的门楣不容许他萌生叛国之心,这是一种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也是一种执念。
这种执念只能伴随着死亡而消失,否则,无药可医。
走出大牢的时候,荣彦晞纵身跃上房顶,眸色微凉而沉默不语。身旁坐着带银色面具的墨门宗主,只是将她轻揽入怀。月色极好,白日里阴霾不去,夜里却是冷月当空。
“还疼吗?”他低低的问,低眉看着怀中的女子沉默不语的模样。
荣彦晞摇着头,“不疼。原就是我自找的,只是……”
“王家容不得叛国子孙,所以不管你说什么,王牧都不会回心转意。他宁可死,也不会屈服。”他越发将她搂得生紧。她总是如此聪慧,知晓他心中所思所想。王牧诚然是个人才,在用兵之道上,鲜少有人比拟。
“皇帝会杀了他。”荣彦晞道。
那样的人才,委实可惜。如果能纳为己用,说不定将来会事半功倍。
秦风幕点头,“一定会!”
荣彦晞不说话,只是靠在他的怀里。他的指尖掠过她的眉心,“你说的那番话我都已经听见,委实说得很好。连我都感动!奈何王牧心知肚明,却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所以你不必可惜。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死只是为了祭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