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贺总没事,他刚才去抽了点血。”卓樊马上跑了过来,眼神犹疑地看了眼急救室的方向,又看着贺承渊,不知道该不该由他来说。
“海蓝在里面。”贺承渊的语气毫无波澜,贺老夫人哭声一咽,眨眼盯着他,“是不是没什么大事?她没受什么伤吧?”
话音刚落,老太太陡然发现了他眼底深处的痛楚,身子一软,就坐在了椅子上,嘴里念叨,“她到底……”
“对不起贺总,是我自作主张,但是我觉得这件事老爷子和老夫人他们……”得知道,毕竟在林海蓝肚子里的是贺家的血脉。
贺承渊摆了下手,刚要扶母亲坐好,急救室的门再一次打开了。
这回,所有人都瞬间围了上去,那医生却是直直来到贺承渊和贺老夫人面前,感受到四周紧凝的视线,再对上贺承渊看似平静却沉重的目光,又看看贺老夫人不明所以却也焦急万分的眼神,她先说了一句,“大人平安无事。”
先说的好消息丝毫没有让气氛变得缓和一些,只有贺老夫人突然怔住了,一把抓住贺承渊的手,“她什么意思?”
“院长,很抱歉,我们尽力了,孩子……实在没办法保住了……”
气氛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妈的!”宴其对着腿边的椅子狠狠踹了一脚,梁业棠和何茉则默然地看着如同寒冰雕刻的贺承渊,眉目间的痛惜牢牢定格在那里。
……
林海蓝半醒半梦间,感觉自己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不,不是身体,好像灵魂漂浮在半空中,忽上忽下地飘动着,而身体,感到的是一股沉重的坠感,仿佛一股凝聚了她全部静气的东西在下坠中突然从她身体里离开了。
“啊……”她猛地睁开眼,惊喘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
“海蓝,海蓝啊,你醒了?”一道温和慈爱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入耳膜,林海蓝想扭头看一眼,却在转头的过程中发觉自己的嗓子干哑得像装满了粗粝的沙子,又痒又疼。
“水……”她伸手想去拿水杯,腕上一阵抽搐般的疼痛又让她嘶地一声缩回了手。
“我来吧,你身上有好几次擦伤,特别是手上伤得还挺深的,医生刚给你用了药包扎好,动了会疼。”贺老夫人说着已经扶着她稍稍坐起一点,拿了水杯递给她,让她小心拿着。
林海蓝喝了整整一杯才觉得喉咙里稍微舒服了一点,尔后她环顾了一下四周。
贺老夫人连忙说,“找承渊?他就在外面,是我刚才想单独来看看你,所以没让他进来,我去叫他。”
林海蓝定定地看着手中的水杯,眼神茫然。
贺老太太的脚步一缓,还是停了下来,又转回她的病床边,伸手握住林海蓝的一只手,轻轻拍着,“你没事就好,你把身体养好了,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林海蓝抬眸看着她,虽然脸色苍白,但眼中却是十分平静。
贺老夫人要往下说的话就那么忽然止住了,话锋一转道,“没事没事,只是擦伤很快就会好的……”
林海蓝疲惫地收回手,又躺了下去。
……
贺老夫人关上病房的门,一把拉住就在门外的贺承渊,压低声音道,“她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贺承渊抬起一只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她有神经性胃炎,我们都没想到……”
那些泛酸、干呕都在她诊断出神经性胃炎之后才时不时出现……
老太太亦红了眼圈,“没了就没了吧,她吃过西药,对胎儿也不好。”
不知是自我安慰还是其他,然而贺承渊久久未动,声音却比刚才更哑了几分,“她不爱吃药,坚持食疗。”
老太太一愣,眼泪猛地就涌了出来,边抹眼泪边劝他,“她不知道你就别告诉她了,多少家庭都是因为孩子出事才散的。”
“瞒不过。”
以前他们都不知道他们的孩子悄无声息地来了,而时至今日,是瞒不过了,只是孩子到来的同时也伴随着失去,何其悲伤!
他推开病房门,走进去。
病房里静谧无声,似乎连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她朝里侧身躺着,用一种虚弱却拒绝的姿态背对着他。
贺承渊黑眸沉甸,站在床边伸出大手,在指尖就要触碰到她的头发时又生硬地顿住了,须臾,他弯下腰,温热的呼吸扑撒在她看似沉睡的脸上,却没有让她动弹一下,唯有睫毛轻轻颤了颤,眼眸也始终不曾睁开。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忽然苦涩地一笑,从薄唇中发出声音。
三个字,简单而沉重,而她始终没有回应。
待关门的声音响起,林海蓝才木然地睁开眼,将手慢慢移到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刹那间,所有的思绪在脑中迸发,醒来后就木然的心口终于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疼痛,眼泪疯狂却无声地不停从她的眼眶滚进枕头里。
她曾经有个世上最疼爱她的妈妈,后来她被撞死了。
后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