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再一次按手机时,对面突然驶来一辆装着满满货物的大卡车,刺眼的光,直直的照向他的眼,他的手一滑,只听汽车急促的刹车声和剧烈的碰撞声,响彻天地间。
许晔轩的车翻了,车身已经严重变形。警察将昏迷的他从车里拖出来的时候,他的嘴唇蠕动着,机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血水在地上流淌着,触目惊心。他的左手一直紧握着,直到送进医院,医生从他的手里取出了一片四叶草。
许晔轩整整昏迷了一夜。林艾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医院的,站在走廊的拐角处,默默地看着许父同医生交流着,一个晚上,光鲜的许夫人憔悴了,依偎在梁母的肩上,留着泪。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她木然地走到病房前。许夫人一看到她,刚刚还黯然流泪,这会儿,就挥起手臂,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同样是在左脸,“你给我滚!”声音阴冷充满了恨意。
梁母过来扶着她,低低劝说什么,林艾听不见。其他人冷冷地看着她,厌恶、憎恨,林艾摸着火辣辣的半边脸,眼睛一一地看向许母,许父,梁母,还有梁父。
她深深的弯下了腰,“对不起!”长发垂下,遮住了她脸上的痛,掩盖了她的悲戚。
一切都错了。
她独自坐在医院的小花坛边,梁雨陵站在一旁。北风吹动的她的长发,发丝在风中调皮都舞动,挠着她的脸。
“我现在才知道,那年晔轩为什么死活要改高考志愿,无论许妈妈多么坚持,原来竟是为了你。我一直以为,以为——”梁雨陵的声音沙哑、无奈,眼圈红红的,布满了血丝。
林艾恍惚的,却听得真切,难怪他会在N大。她的喉咙哽着,寒风吹动着双眼,带去了泪水。
“林艾,你到底有没有心?”梁雨陵默然地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傍晚的时候,林艾一个人悄悄地站在许晔轩的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着他躺在那里安静的睡着。断了两根肋骨,医生说只差半厘米就插件脾脏了。
梁雨陵一个人在里面陪他,她温柔地用湿热的毛巾轻轻地擦拭着许晔轩的脸,坐在他的床侧,就那么望着他的脸,毫不保留地展示了她的深情,紧紧地握住许晔轩的手,摩挲着。
林艾看见了她左眼的泪珠,一滴,一滴地打在许晔轩的手上,慢慢的滑过,终究她是比不上她的。
可林艾面对的只有那层冰冷的玻璃,她的手轻轻的触碰,似乎在描绘着他的脸。隔着的何止是那层透明的玻璃呢?
眼睛酸痛了,仓促的转身离开时,慌乱中撞上了来人,力气之大,他手中的保温桶“哗”的掉在地上,空旷的走廊上响起空荡荡的回音,盖子蹦到几米之外,菜汁散出来,溅了两人一腿。
林艾低着头,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她蹲下来,看见对方的黑色皮鞋,深色的裤子上粘的米饭、菜叶,身边也没有东西可以擦拭,她就用手弹去他裤子上东西,拽着衣角,紧张得就去擦皮鞋上的赃物。
“走开——”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冷漠的声音,林艾一怔,往冰冷的地上一坐,林艾的脸通红一片,“对不起——”
站起身来,抬起头看清来人,呆呆地看着他——梁雨陵的父亲。
梁父紧绷着脸,脸色异常寒冷,右脚决绝地向前一迈,狠狠地踢开了一旁的保温桶,保温桶滚到了楼梯口,顺着台阶,“啪”“啪”滚了下去。
心,随着一个个“啪啪”声,堕入万丈深渊,一层又一层的坠落。
林艾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身体簌簌发抖。满手的油腻,衣角也沾满了污秽,狼狈不堪。
眼前,似乎又凝起淡淡的雾气。难堪、心痛。
护工过来时,看到一地的狼藉,倒也不敢声张,小声地骂咧咧的,能住这一层的,都是非富即贵的,惹不起啊。林艾拖着疲惫的身躯,一个人走在宽阔的大马路上,住在这一带的人,出入都有私家车,她走了半天都没有见到一辆出租车。路灯发出苍白的光,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往来只有呼啸而过的跑车。
胃里空空的,中午到现在颗粒未进,胃里绞着翻滚着,又饿又晕。走了二十多分钟了,她的腿都有些抽搐了,蹲在路灯下,双手揉着小腿肚。
眼角酸涩,泪水潸然而下。林艾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亲眼证实了,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在伪装坚强。
手背抹了抹眼泪,许是蹲的太久了,突然站起来时,脑袋一阵晕眩,迷糊一片,她伸手踉跄地扶住一帮的路灯,冰凉刺骨,双腿有万千只蚂蚁在啃噬,那种钻心的,难耐的痒、痛。她狠狠地跺跺脚,缓解麻痛感。
旁边有辆车喇叭按了两声,靠边停了下来,车窗缓缓摇下,司机看上去很年轻,黑黑憨憨的,“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林艾回过头,“谢谢,我的脚刚才抽筋了。”
“喔,这里离站台挺远的,要不上车吧?”
考虑到实际情况,她还是上了车。直觉告诉她,这辆车的人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