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言提着热气腾腾的蒸饺,刚走到拐角处就看见老式的住宅楼前围着很多人。
她的心条件反射般一沉,脚下的步子瞬间加快,刚跑到楼下,就听到楼上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她推开人群,沿着破旧的楼梯往上狂奔,手里的塑料袋划破,蒸饺撒了一地,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五楼,贴满小广告的墙壁,又脏又乱,她家的门大开着,清晰地传来怒骂声,低低的哭喊声。
客厅里站着几个身高马大的地痞,胳膊上的虎头纹身狰狞恐怖。
趴在地上苦苦求饶的男人,浮肿布满褶皱的脸上眼泪和鲜血混流在一起,可怜又可恨。可偏偏这个嗜赌成性的男人是生她养她的父亲,任海涛。
生活真他妈操蛋!
父亲怯怯地看着女儿,一把老泪流了下来,双腿发软似的站不起来,胆怯地抬头瞥向那几个痞,脖颈软塌塌地垂下去。
“站起来,听见没有。”任言恨恨地说,用劲儿拽起父亲。
为首的微胖男人不怀好意地扯了扯嘴角,“你是这老东西的女儿?”
“请你把嘴放干净点儿,他欠你们多少钱?”任言夷然不惧,说实话,不是不害怕,而是害怕没用,你越害怕,别人越逼视你,这是生活教会她的。
微胖的男人又是轻蔑地狂笑两声,装得很像香港的古惑仔,可惜太丑了,“欠的赌债,再加上从坤哥那里借的高利贷,连本带息100万,今天必须还钱,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
100万!
任言的脑子轰的一声,感觉整个世界瞬间坍塌了,她僵硬地伫立不动,用最后一丝理智维持自己的表面的平静,心却已经空了。
她到哪里去找100万,上次因为父亲欠下的赌债,她们已经卖掉了房子,卖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现在还可以再卖什么?
“我们没那么多钱,这房子是租来的,房间里的家具也是房东的。”任言说话的语气竟是平静的,她自己都感到吃惊。她再也不是那个因为父亲欠了赌债,被债主吓得只知道哭的小女孩了。
苦难让人快速成长,该庆幸吗?任言冷笑。
“呵呵,这我不管,我只负责收钱。没钱?那就只能把你爸废了,给我打。”为首的男人恶狠狠地下令,另外三个面目凶残的男人一拥而上,将任海涛摁倒在地上轮番拳打脚踢。
任言狠着心,咬紧牙关,漠然伫立,可这份狠心和决绝只维持了几秒钟就土崩瓦解。父亲再不争气,再可恨,都是她的父亲,她做不到袖手旁观,他们踢打在父亲身上的每一拳每一脚,她也疼,甚至更疼。
“住手,住手,”任言扑上去,护住父亲,“你们要的是钱,不是他的命,把他打死了,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想办法。”
一双大脚走到她面前,她身下的父亲身体瑟瑟发抖,嫣红的血从嘴里流出来。
“给你一天时间去筹钱,到时拿不出钱的话,不止这老东西,还有你妹妹任雪,H大学外语系,对吧?”
“不要,求求你不要碰我妹妹,”任雪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她决不允许任何人毁了她,“我会还钱的,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房门哐当一声关闭,老旧的玻璃颤了颤。
付言沉默不语,每次出事后,父亲总是上演悲情忏悔的戏码给她看,信誓旦旦地发誓以后决不再喝酒赌博,可每次都好了伤疤,忘了疼。
至从母亲死后,父亲就变得不像父亲了,原来那个善良可敬的父亲跟随母亲一起死了。
任言把银行卡小心地收起来,拿出电话翻看联系人,翻了几遍,也没找到一个可以借钱的。犹豫再三还是给同一城市的小姨打了电话,至从母亲去世后,小姨便是最疼她们姐妹的人。
“小言,别怪小姨说话不好听,带着你妹妹小雪离任海涛远远地,不然你们姐妹早晚被他连累死。”
“……他是我爸,没办法。”任言挂断电话,茫然地望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
上班后,任言先去了公司的财务部,根据公司的规定工作两年以上的员工可以预支付三个月的工资。
“抱歉,这个规定已经取消了。”财务部副经理说。
“麻烦您帮帮忙,我家里出了点事儿,急需用钱。”
“帮不了你,这是公司的新规定,小言你别让我为难。”财务部经理顿了顿,又说:“我看你挺着急的,要真急需用钱,可以私下找申总帮忙嘛,你也知道,申总对你的事儿挺上心的。”
任言从他眼镜片下的小眼睛里读到了意有所指的暗示,心里骂道,真******狗腿子,申启辉就是一风流成性的浪荡公子哥。
任言至从进公司就被他盯上了,好在她属刺猬的,随时缩成刺球,不给公子哥无可乘之机。
任言东拼西凑,只凑了12万,还差太多。父亲那天被踢断了肋骨,还躺在医院里,这些年所有的亲戚都对避而远之,她的朋友不多,能借的全借了。
任言傻愣愣地坐在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