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齐心同力哄睡了卿智。半夜无人之时,静君悄悄起身,点了院子里众仆役的昏睡穴,这就要出去与唐青在指定地点会和。
庭院中,月光清冷,树影重重。哑婆婆站在小楼门口冷冷地看着她。静君头皮一麻,知道不过了她这关,就不要想出去了。
“真是乱来!先是重伤,又是说谎。大半夜的,伤势还没有好利索又想去哪里?!”哑婆婆一连串的手势打了出来,虽然不能开口说话,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滔滔气势却迎面而来。
“婆婆,我不想瞒你,舒家有大祸!”静君乖乖挨骂,却语出惊人。
她走到面露疑惑的哑婆婆跟前,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不知道婆婆相不相信预知梦。我曾经被卿周哥哥的大老虎吓破了魂,迷迷糊糊间好像进入地府。恍惚看到我们这一世数十年的画卷。皇帝身死,太子登基。睿亲王被外戚疑忌,我们舒家连带着被灭族。梁国国破,魏国称皇。也许说起来很荒谬,但是想起来也不是不可能。而且李妃娘娘果然生了一个儿子,亦被立为太子,和我之前的梦境是一样的。所以,我觉得这个梦是真的。做这个梦是上天怜惜我们舒家,让我们有一个翻身的机会。”
“婆婆对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应该有所察觉。虽然不合常规,但我却不得不这么做,今夜出门亦是如此。”
哑婆婆默然半晌,似乎一时无法消化静君所说的话。静君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哑婆婆是她见过最深藏不露的人,亦不像常人一样目光短浅。能相信她的话,能完全不泄露她的秘密,除了哑婆婆,她再也想不出第二人。而且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仍旧会持续不断地发生,她无法每次都避开哑婆婆。
因此静君这才下定决心在今夜坦白。
哑婆婆果然没有像常人一样斥责她是疯子,而是用犹疑的目光打手势问道:“倘若那个梦境是真的,天命不可违抗,你费劲心机又能如何呢?”
“我宁可费尽心机一无所获,也不愿意束手待毙!”静君攥紧了拳头。
哑婆婆静静看了她半晌,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像一位慈爱的母亲拗不过倔强的孩子一样:“好吧,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不过今晚上不管你去哪里,老婆子都必须跟着。你不要逞强,你天赋虽然高,年纪毕竟小,伤势未全好,武功也还不行。”
静君不以为杵,苍白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多谢婆婆,静君求之不得呢!”唐青在深夜无人的小庙里等待。这是个无主的荒庙,只有四丈见方,正中供着一个小小的观音菩萨像。菩萨手里托着一个小巧的石瓶,里面盛着半瓶清水。倘若是白天来,还可以看清那上面斜插着两枝绿意盎然的柳枝。
地面打扫地很干净,附近百姓也常有过来拜菩萨求保佑的,石像前的香炉里亦插着三两支熏香。
清冷的月光透过未关的庙门,映入小庙前面的地上。夏风失去了燥热,柔和地吹拂着,使这里充满了安详静谧。
静君缓步踏进小庙的时候,地上拖了长长一道黑影。黑暗之中的唐青睁开了眼睛,看见来者霍然起身,走到她面前跪下行礼:“主子,您来了!”
“白日你怎么在舒府门前等候?是不是绛雪轩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青细薄的嘴唇拉出一丝讽刺的微笑:“主子,您忽然消失了两个月,音讯全无。绛雪轩没人把守,的确出了不少乱子。”唐青怎么在这里?静君心里咯噔一下,立即想到是不是绛雪轩出事情了。
她心里着急,面上却不露出情绪。青布小轿来到舒府正门前,静君款款下了轿,不动声色瞟了唐青一眼。唐青乍一看到她,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狂喜神色,接着神情一敛,低着头看似不经心却专注地看着静君。静君打了一个只有他们几人知道的暗号手势,脚步不停与唐青擦肩而过,伸手去叩旁边的小侧门。
“哪位啊?”来开门的是个年轻的仆人。见是静君吃了一惊,“哎呦”一声连忙行礼道:“小姐您回来了?!快请进!”
静君边走边问道:“老爷与夫人在家么?”
那仆人回道:“老爷上朝去了,还没回来,夫人正在小佛堂礼佛。”
“等夫人礼完佛,劳烦你去那边儿通报一声,说我已经归家,等会儿便去拜见夫人。”那仆人听了点头哈腰连连应是。
前面是一面画着杨柳枝边孩童嬉闹图案的影壁。静君转身过去时不经意往外看了一眼,还未关上的门外,唐青细瘦的身影已经走远了。静君收起满腹的疑虑,稳步向宅院深处走去。
两月久别后,这一番归家可是很热闹。不知梁帝给舒业暗中说了什么,静君这两月的去向府里竟没有一个人敢过问,且对她的态度都更恭敬了许多。从汪氏言谈中透露的意味,好像她们都以为虽然“表面上”说静君去宫中伺候生病的淑妃,其实另有隐情。这个脑补出的隐情就是某位贵人的孩子私生子在端午节不幸走失,恰巧遇到在外面的静君,静君把人送回去的时候,那孩子因为家庭环境复杂的种种原因,很是依恋静君,主人对静君也很感激,所以静君一住就住了两月,成了大红人,这才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