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两座土坟亦被狂落的雨水立时冲毁。
此时山谷之中再也无法久留,雷鸣负起靳清冽,与任天长飞奔于狂风暴雨之中,抢在山谷入口被塌方的山石堆积封固前的刹那离开了这片莽莽山脉。
当夜风雨大作,任天长见长空帮内许多建筑皆已于雷雨中倾塌毁损,激愤之下也不再犹豫,急急带领帮中兄弟顶风冒雨绕行数里,终是避过于洛水河畔驻扎的马三保队伍行至了洛阳城中的一处为帮中兄弟落脚之用的宅邸。
风雨飘摇的夜晚,少年孤寂落寞的清影犹在洛阳街市上前行,只是他的步伐随着逐渐放慢的速度越显凌乱。他浑身上下都已被雨水浸透,可他仍旧孤身行走在这漫天的风雨之中,一手执着细长的竹杖用以探路,另一只手则不断拭去了由额际滚落唇边的冰冷的雨水。
自他唇角划过的雨水呈现出诡异的淡红色,他从唇边拭去的竟不仅仅只是雨水。
这雨水之中亦夹杂着被冲淡的鲜血——自少年的喉间溢出的鲜血。
纵使江陵的脚步已是踉跄不堪,可他依然没有停止前行。他已“杀”掉了任天长,他的任务已完成了一半,现在他要去取任天长的首级。
真正的长空帮帮主任天长的首级仍在任天长本人的脖颈之上,可他要取的首级却在千手人的手上。千手人在洛阳鬼市,所以他来到了鬼市之中。
木筏穿过了曲折的水径停在了阴冷的峭壁前,江陵离筏上岸扭动了峭壁之上的机关。
乱七八糟堆砌着各式物件的房间内响起了千手人的哂笑:“瞎眼小子,你还真是不得了,竟又活着回来了。”
江陵没有答话,只因他已无力回应,他努力摸索到一方还算平整的类似于椅子的台面坐了下来,而他握于掌中的紫玉竹杖却于此时脱手滑出,落于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千手人俯视着眼前的少年,却只见到少年惨失颜色的唇边仍留有未干的血迹,他竟不得不收起了脸上不屑一顾的笑意,回身走向密室:“小子,你要的东西我已完成,只差一步便可被你带走。”
江陵微微侧过了脸,向着千手人发出声音的方位起身而行,在数次碰撞到途中的阻碍后进入了千手人房中的密室。
这密室之中却不单单只有他与千手人两人,另一个带有喘息的生命体来自一个女人——一年以前被江陵作为礼物带给千手人的女人。
千手人没有杀了罂鸺,可罂鸺如今却比死还痛苦。她曾经加诸于他人之身的暴行,现已全部展现于她自己的身上。她割去了别人的耳鼻,千手人便割去了她的耳鼻;她挖掉了别人的双目,千手人便挖掉了她的双目;她斩断了别人的手脚,千手人便亦斩断了她的手脚。她此时已被千手人制成了人彘装在了一口硕大的坛子里,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要使这颗头颅不在途中**,一直保持任天长的模样,你需要新鲜的血液,这就是我说的最后一步。”千手人用足尖踢了踢坛子的外壁,坛中不似人状的生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闷哼。
“你的意思是说,我需要带着她上路?”江陵终于无奈微声一笑,在千手人毫不客气的送客关门声中带着装有女人的坛子与盛放头颅的木盒离开了千手人的居所。
出了鬼市入口处那条阴暗肮脏的小渠,呼吸着一夜暴雨过后湿冷的空气,江陵随意转进了街角一家不大不小的旅店。正欲拦下一个伙计,却突然听闻店内一人发出了一声爆喝,随即两道身影便从旅店二楼飞射而下,只在须臾之间,身影的主人便已大打出手,乃至店内的客旅纷纷躲至一旁瞧起了热闹。
“陈罘!你给我说清楚!”少女清灵的音色间亦出现了噼啪的鞭声。
“小爷都说了那么多次了,还要怎么说!”年轻人轻功不弱,来来回回躲避着少女长鞭的抽打,一个回身侧翻闪过了少女的鞭势,却又差点撞倒了立于堂中的江陵。
“哎,瞎子?!”排骨睁圆了双眸拉了江陵一把,“怎么又让小爷我撞见你了!”
“瞎子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聂盼兮见到江陵亦收回了手中的长鞭,眸中飞现惊喜之色一步跃上前来。
“我在这里办些事情。”江陵浅淡笑道,“倒是你们,怎么一大清早就打起来了?”
“瞎子哥哥,刚刚好,你来给我评评理,看这混蛋该打不该打!”聂盼兮斜眸白了排骨一眼,拉起江陵的衣袖便将他引到了一张方桌之前坐下。
谁怕谁啊!”排骨一声不屑冷哼,也在桌边翘起了二郎腿。
“一年不见,你们俩真是一点儿都没变。”江陵有些无可奈何地笑着,将头转向了聂盼兮,“盼兮,这小子究竟做了什么让你怒不可遏的事情?”
聂盼兮怒气冲冲地瞪着排骨,排骨却已抢先一步道:“瞎子还记得在京城时的事吧,那时她死缠烂打要与小爷我一同行走江湖,小爷一时执拗不过也便允了,谁知这一走就是一年之久。前些日子她跟着小爷到了这洛阳城,便吵着闹着要去那鬼市,小爷想要她见见世面也好,就带她去了。谁知道这不去还好,一去就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