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连下了足足六天,这六天里,南宫澈并没有闲着,一听到任何消息,就带人立刻赶过去,或是去堤坝视察,或者是去下游观察新疏通的河道情况,或是在避难的高地巡视,及时发现生病的灾民,更能够伸出援手,对于大家所提出的问题,他都能尽量满足。
而若惜以担心南宫澈的身体为由,也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身后,这几天,若惜的身上总是带了几个葫芦,里面装了酒、装了盐茶、装了药,另外还有个小包袱,神神秘秘也不知道放了些什么。
南宫澈几次想要看,可若惜小心翼翼,每次总能发现并丢给南宫澈一个鄙视的眼神,以至于南宫澈最后也觉得无趣,干脆也不看了。
但是,渐渐的南宫澈就发觉了蹊跷,例如,他和若惜在灾民里发现了受伤的灾民,若惜立刻拿出绷带和金疮药包扎,发现灾民衣裳破烂,若惜就能及时拿出针线和缝补的布,如此几次三番,南宫澈也知道了若惜那包袱里的东西是什么,对若惜的细心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随着若惜和南宫澈的深入群众,他们的声望越来越高,而另一方面,一直让大家提心吊胆的堤坝问题,也渐渐让众人放下心来。
或许是因为下游的河道疏通了,河道对于洪水的吐纳能力增加,再加上按照若惜的法子加固的堤坝异常牢固,又呈弧形,有效的抵挡了洪水的冲击力,即便六日来连连暴雨,可那三道看起来孱弱的堤坝,依旧抵挡住了洪水。
第七天,大雨仿佛看着冲不垮这些堤坝,终于放弃了对江南百姓的荼毒,一声空雷过后,云层渐渐疏散开来。
大家见雨势渐停,都激动的涌出避难高地,他们抬眼望去,只见浓云渐淡,仿佛有谁的手在无形的拨开铅色一般的云彩,一道天光带着令人振奋的炫目光彩照射下来。
而光柱之中,正正将南宫澈和若惜笼在其中,灾民们远远看去,只觉得光柱之中的南宫澈和若惜仿佛浑身沾染金粉,那些在空气中浮动的水分子因为日光的照射,顿时反射出七彩光华,越发使得光柱中的南宫澈和若惜光彩夺目得恍若天人。
洪水退却,堤坝上一片疮痍,远处是青灰色的天空,而那两个身着布衣的男女,却那么的淡定自若,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堤坝的情形。
那样的场景带着一般美景所没有的厚重,立刻震慑住所有人的内心,使得千万人的灾民队伍静得落针可闻。
“太子殿下和若惜姑娘是天神派下来帮助我们的啊。”寂静之中,也不知道谁忽然高声喊道,随即无数的灾民都附声应和,他们齐齐拜倒在地,冲着远远的南宫澈和若惜叩拜起来。
而此时,在堤坝上的几个人却浑然未觉避难高地里发生的一切。
南宫澈和若惜在认真的观察堤坝,进一步了解这种堤坝的特性和强度,为今后的防汛抗灾累积资料。
“没想到,米汤的效果竟然这么好。”南宫澈激动的记录着堤坝的情况,“若惜,你真是聪明。”
若惜哪里敢居功,见眼前的事情也做得差不多了,只得顾左右而言他,站起身问道:“陆大人呢?如今大雨初歇,好多地方都有塌方的危险,他可不能乱跑。”
南宫澈举目在人群中巡了一遍,笑着伸手指向堤坝的最前端,“可不是,居然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了。”
“那我们快过去。”若惜急忙就朝陆长生跑了过去。
南宫澈和若惜走了没几步,若惜正要开口提醒陆长生危险,却忽然发现这个清瘦的书生身体在微微颤抖,偶尔双肩会耸动。
若惜和南宫澈相视一眼,都大约猜到了陆长生在哭。
哭什么呢?感动?亦或是其他?
若惜和南宫澈满怀疑问,轻轻走到了陆长生身侧。
陆长生此时满腹心事,也不再注重什么礼仪,只举目看着那洪水滔滔,缓缓褪去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片红色的滩涂,那些泥沙裹杂的滩涂,带着一种诡异的黄色,将以往一片片良田覆盖。
“太子殿下,李姑娘,我们终于击退了洪水,可是殿下你们看看,这些曾经的良田,如今都成了什么?成了一片片再也栽种不出粮食的死地。虽然我们赢了洪水,可是,可是这样的田地,让我们如何栽种?若无收成,难道朝廷还能一直放粮赈灾?若无收成,江南的百姓,依旧逃不开一个死字!”
陆长生字字沉重,说完忍不住又是一行清泪流下。
泪痕瞬间被风吹干,在他干瘦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清浅的痕迹。
南宫澈顿时沉默了下来,一方面自责,自己竟然会沉浸在战胜洪灾的喜悦之中而没有如陆长生一般考虑周全,另一方面,也深深为这些曾经的良田担忧。
朝廷赈灾不可能长久,若没有一个完全的法子,正如陆长生所说,这曾经富庶一方的江南将变成不毛之地,百姓将流离失所,而朝廷也将失去一大笔国库收入。
江南,必须救!可是,该如何救?眼看着那些稀泥附着在曾经的庄稼之上,南宫澈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两个男人一筹莫展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