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竺青的身世。他确是故人之子,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妹妹的。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沈陌璃随着她的视线望向门外,夜间的百草谷,已是一片全然的黑。
韩无期孤身一人奔驰在空旷的山间小路上,初春的风寒意不减,可他一颗心却是灼热的,望着前方,似是要看进那人的心里去。
竺幽,颜筱梓,究竟哪个才是你真正的身份?
很多很多的巧合,如今一一串联成线。
当日她不慎说出,安宁寨只打劫不义之人,而他只是个大夫,却在经过木苏山时被拦截下来。
她从一开始就对他表现出莫大的兴趣,当时他以为是她肤浅,如今想来,处处透着些刻意为之。
赵闻乃前朝大将,遭贬之后了无音讯,却是组建了个山寨,还成了她的师父。
而他曾从父亲那里听说,六年前圣武帝即位,先帝的小公主不知所踪……
哪里有那么多巧合,当真关心则乱,明明破绽百出,可偏偏,他熟视无睹。
他迫不及待要见到她,迫不及待,要一个答案。
不眠不休行了两个日夜,终于在黎明时分到了健岑城,韩无期从疲惫的马上一跃而下,拉住个人便问,那路人奇怪地看他一眼,指了指前方,道:“昨日黎明就离开了。”
韩无期软软地垂下手,巨大的失落感席卷而来,加之疲惫过重,终是眼前一阵恍惚,软软倒了下去。
皇城,崇元殿内。
圣武帝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轻轻揉着眉心。
那日健岑城被破,大臣们的态度愈发坚决,韩挚更是亲自请命要求前去捉拿叛党。
他将韩挚留了下来,与他单独谈了一次,那个曾戎马天下的老将,脸上神情很是愧疚。
虽在竺幽二人消失后,他彻查过府内,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可那支军队,行得过于顺畅了些。他很自然地想起,竺幽几次进出他的书房,虽每次都有几乎无可挑剔的借口,可她若是存了心接近自己的儿子,那么以她的心思,能做到不被他察觉而将军事布防图盗走,轻而易举。
留下原图,也许只是为了降低他的防备。
然而自变故发生以来,无论多少人上了多少奏折,圣武帝自始至终将此事压着,不让任何人出兵,只静观其变。
饶是那颜筱梓宣告天下,她的军队所到之处不会伤人性命,可宋齐国的尊严,圣武帝的尊严,岂能容人如此践踏?
圣武帝看着跪在面前一脸愧疚的老臣,揉了揉眉心,让他起身。
“臣请命率军支援清远城。”韩挚身子绷得笔挺,眉宇间皆是坚决。
圣武帝手指在龙座的扶手上轻叩,半晌,抬头看向他道:“韩挚,若是你的儿子有一日要算计你,你当如何?”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韩挚愣了一下,想起韩无期,心里无端涩了一下。
他唯一的儿子,为了那个女人才第一次心甘情愿回府,当日离去是他那样失魂落魄,如今得知真相,只怕更难接受。
圣武帝看他半晌不做声,无奈道:“虎毒不食子,或许,我终究是老了。”
韩挚回过神,又听圣武帝说了一会话,终究是没批准他的请求。
他独自步出皇宫,望了望远处的天空,无奈叹了口气。
虎毒不食子,可那只是圣上的侄女不是么?虽说当初逼宫一事理亏,可先帝末年时不问政事,偌大一个宋齐国,逐渐显现衰败之势。逼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相反,圣武帝即位以来,广施新政,六年的时间,宋齐国日渐繁荣,早已超过了先帝在世风华最盛的时光。
能者居之,自己追随的皇者,又有什么错?
而如今圣武帝独坐在崇元殿内,拿起一本奏折,看了一眼,重又合上。十日之内接连攻下三座城池,大军已直指皇城,当年那般贪玩的小姑娘,如今竟能有此成就。
他在心里喟叹一声,如此风采,他的一众儿子也未必能做到。
他在等,等她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