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要败了。
秦风的兵力远不及对面的西夏人,只是虽然抵抗得有些吃力,但他的兵胜在阵型严整。稳固如大河长堤一般的展现,将冲杀过来的西夏骑兵,用强弩堵在阵前。他的一番出色的指挥,将手下那些人的实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随着一通通鼓响,离弦而出的箭矢,密如飞蝗。西夏的精骑,根本无法突破箭雨划出的防线,甚至不能接近到唐军阵前三十步的距离。西夏人不是没有想过利用着兵力上的优势。自开战以来,西夏兵已经有两次派出分队绕过正面的战线,试图侧击唐军的阵列。
但数十年领军,秦风对于战场地势的把握,早已炉火纯青。他所选择的布阵地点靠近着山麓,黄土的地表,被夏曰的暴雨冲刷出道道沟壑。虽然此时沟中早已干涸,但这些细小的沟壑,足以让骑兵举步维艰。而缓下步子、无法冲锋的骑兵,是弓箭手们最好的收割对象。
付出了数百伤亡,从对面的白色大纛下传出来的号角,一声比一声急促。但无论大纛下的西夏主帅怎么催逼,但在唐军的阵列前沿,依然有着一条不可逾越的空白地带。
气急败坏的号角,让秦风眯起眼睛享受着。在战场上时时刻刻都不停回荡着的西夏人的惨嚎,在他听来,却是比京城教坊中花魁们的歌声还要动听。
“哈哈哈!射得好!!!”
看着一名仗着身上的盔甲、硬顶着箭雨往前冲的吐蕃战士,连人带马被四五石的强弩射成了刺猬,秦风放声狂笑。上了战场之后,温文尔雅的外皮早被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如果那些曾经和他共事过的官吏们能来到战场上,来到秦风的面前,绝不会相信这名正咬牙瞠目、为战争而兴奋得脸皮涨红的的中年男子,竟会是一贯雍容闲雅的秦风。
秦风心情从没有这般畅快过。他今次受命领军出战,放弃了没有征调乡军弓箭手,只带着上过阵的禁军。虽然大家对此不无忧虑,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的选择带来了最好的结果。兵力并不一定代表实力,精锐且久经历练的关西禁军,并不是西夏人可比。
秦风相信,他只凭现在手上的这些人,就有机会击败堂中仁的大军。
想到自己可以一人独占领军得胜之功,秦风便忍不住心中的狂喜。而他的这份兴奋之情,一直保持到从晋州城的方向突然杀出来一彪西夏骑兵的那一刻。
秦风正因雷霆般的战鼓而沸腾起的血液,在看到了对方一瞬间,一下冻结了起来。闯入战场的军队,打着的将旗是西夏的样式,博来了堂中仁大旗下的一阵疯狂欢呼。这是一支非常强劲的生力军。秦风所率领的唐军的士气打倒了最低点。
为了让麾下的将士保持足够的信心,秦风一路赶来时,没有少向他们灌输李多多将会把援军带来。可眼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名震四方的李多多,而是属于敌军一方的西夏精锐骑兵。
援军的出现,使得战局开始向堂中仁一方偏移。鼓点透出了慌乱,箭阵在一瞬间出现了破绽。觑准这个机会,一声尖利的号角之后,一队披甲骑兵突然启动,顶着稀疏下来的箭雨,开战以来的第一次,冲击到了唐军的阵前。
尽管用着自己亲领的神臂弓队,将这一支骑兵逼退,但秦风已经在考虑该如何才能安全的撤退了。
只是片刻之后,又一支西夏骑兵冲进了战场。看到骑兵们的装束,自秦风以下,许多人一阵手脚冰凉。让人高高挑起的将旗,在他们眼里,已经变成了荆州城的唐军失败的象征。
不过,眼神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秦风,在队伍中竟然发现了唐军装束的骑兵。秦风终于明白了,今次来的是自己人。
尽管未能弄清为何他们会在西夏兵之后会跟前后脚赶来,也不清楚这些西夏人为何会拿着大唐的战旗,但唐军这一方将士,已经开始为援军的到来而欢欣鼓舞,降到底限的士气,也开始徐徐回复。
看着对手的援军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木然的脸色下面,是满肚子的恨意。对于一群废物,他并没有抱着多少希望,但看着他们拿着唐朝军旗、盔甲,还以为出人意料地获得了胜利。没想到,却是这么一回事!
过人的才智让堂中仁很快就想透了一切。他派出去的一群废物,吞下了唐人奉送上来的饵料,却成功的把钩子吐了出来。没有中了埋伏的确是桩好事,可他们竟然中了圈套,而且把唐军引来,让他们趁虚而入。
已经失去了胜利的机会,堂中人心中有了数。随着唐军军队四面八方地涌来支持,他的败局似乎已定。单单一个李多多就够自己喝一壶的,现在再加上这么几路援军,自己败退是迟早的事。
趁着晋州城中的宋军步卒还没赶到,他得早点走才行。当然,他需要有人帮忙为他拦一下追兵,做个殿后——望着与本阵会合的那支由附庸部族为主体组成的偏师,堂中仁的眼神越发的幽深了起来。
百十只号角同时吹响,号声从天际回荡下来,多了几分沉稳。在堂中仁的命令下,先一步从通往晋州城的道路上回返的西夏骑兵,慢吞吞的转回头,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