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芸姿回头安抚他一下,“昌理只是在特定的时间才会发作,你莫要小提大作了。”
谦树这副样子,若是被志清给看到了,估计以为是自己给教育出来的也说不定呢。到时候岂非对自己更加怀恶在心了。
慕芸姿说话的时候,志清便听到了声音,他正自愁眉苦盏,觉得自己这几个人,就剩下一个小常了。如今他们都要被慕芸姿给除掉了,不定小常打完了仗回来,也会被慕芸姿给找个名头对付了。
他正自想着,邀约江湖昔日的众位兄弟,打算带着范水与如今半点人事都不懂的昌理先混出王府,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可思绪正在这儿停顿了下来,就听到慕芸姿的声音,志清显然吓了一跳,心中狐疑不定的时候,猜测着慕芸姿跑到这儿来,到底有何贵干,莫非下一个就要对付自己了。
“昌理的情形可大好了?”
慕芸姿进来之后,便温声问了这句话,令志清大为意外。
沿着青灰的泥土石灰走进这秘蔽的小院子,慕芸姿左右打量了一番,她还是第一次进入这个神秘的小院,之前下了雨,此刻降下了浓稠的雾色,带着纱帐一般,将整个丛林小屋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角门半天着,惟有中间的正门还开着,这个小屋仿佛一座独立的空城一般,矗立着,却丝毫并不显得突兀。
“昌理……还是有些人事不知。”
昌理低垂着脑袋,看不清面上的神情,声音却是沉睿而洪亮。
慕芸姿闻言,朝身旁的谦树招呼一下,只看到谦树把那个随身携带的长针,“把昌理放平,我给他扎两针。”
慕芸姿朝着后面瞧了两眼,面上带着几丝坚决之色。
当初她从聂梁天的毒药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是经历了刻骨大痛之后,而如今,昌理在受到一顿严刑铐打后,都没有半点儿的恢复意思,可见这个假范水下的毒有多猛。
她实在没有那个把握,敢肯定自己一定会将昌理给救回来,一切还得看天意啊。
志清只一味地保持着拱手施礼的模样,却并未有丝毫让开的意思,让慕芸姿就这样站在门外,整个身形表现出一股坚决的意味。
谦树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不乐意。
当即也没理会他,直接越过他后,去了榻上,高高大大的身躯一靠近,两只长手便将死尸一样躺着的昌理给翻了过来,发出一记沉闷地“咚”声。
慕芸姿听声,低头看了看志清,发现他根本就没甚反应,当即心头不禁一沉,很想看清楚志清此刻的表情,可是他一直低垂着脑袋,一副坚决相抗的意味,慕芸姿渐渐感觉,有什么仿佛离她越来越远了,而她却怎么都抓不住!
她暗暗咬了咬牙,今日,一定要把昌理救醒!
惟有救了昌理,她才能抓住那不经意流逝的东西,让她的心觉得自在安适。
志清感觉到身前压着的那方纤纤玉影,与谦树一样,越过自己而朝着身后的昌理榻上而去时,感觉到并没有视线集中在身上,他缓缓地将自己的手伸向了袖子之中。
在与众兄弟,满腔势血地赶往边关大漠之时,他为自己预留下了三枚银针,针尖剧毒发蓝,形如牛毛碎雨,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半点儿形样,入体即化,若不将身体上下细细检查一遍,都不知是如何致死的。
那个时候,他满腔热血,只为了能够回报宁王殿下,希望与宁王殿下一同杀敌,驰骋杀场!
可是,事实总出乎意料之外。
他阴差阳错地做了宁王殿下的贴身护卫,代替了高高在上的傲世凛然的陌尘,可是还未当几天差,他的大志未筹,便被宁王派出去,根本没有机会留在宁王身边,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美好的幻想罢了。
如今回到了宁王府,却百般受一个妇人的刁难,他们兄弟若是长久屈在这妇人之下,倒不如畅快江湖!只不过,他再也无法带着全部的兄弟,再次融入江湖,因为这妇人的存在,使他们兄弟死得死,伤得死,如今却要受她的摆布,被这毫无见识的妇人,放在榻上,随意施针!
志清心头涌现出一片仇快的恨意!
什么宁王殿下,什么王妃!不过是玩弄他们这些小人物的罢!
可他之前还偏偏对他们如此恭敬,甚至还肝脑涂地!
志清刹那间,生起无限杀机,指尖一抖,将两玫细如牛毛的银针给捏了出来,夹在了食指与中指之间,外人看来,那只不过是一种轻巧的摆弄手掌的动作。
谦树在摁着昌理不让他乱动,而慕芸姿正在背对着他向昌理施针,简直再好不过的机会!
志清手夹着两根牛毛银针,对着两人的后背,陡然间腕间用力,目光阴寒,微眯着眸,对向那正在全力施针的两人——
“啊……”
突然间传来一声痛苦的低吟,昌理只觉得仿佛九回梦转,缓缓地那双空洞而冰冷的眼,渐渐地现出一丝丝的清明。
慕芸姿笑了笑,眼眶微湿,露出难以言语的欣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