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问:“新官上任一般要什么时候?”
“那可说不准,而且新官如何发落也要看你运气,这里的一贯做法是不理不问,有人告状,抓了人往这里一送,不审不判。有点门道的托人送礼打典一番就出去了,一般没什么大不了的,没钱没门儿的就在这呆着,反正有饭吃,还不用干活儿受罪。”老头磨叨一通儿,挥挥手,“进去吧。”
古上玄看看院子四周和天空,“让我在院里多呆会儿吧,憋得头疼,浑身痒痒。”
“回去吧,都看着呢,别坏了规矩。”
古上玄在牢房里哀怅了一下午,对着对面犯人讲了讲这儿的牢情,对面的大胡子哈哈大笑起来,“老头二十年前喝了酒打架,弄伤了人,结果关起来没了下文,据说知县怕当官逃跑了,后来连着几年没人当官也没人管,这就成了我的家了,反正也无亲无故了,活一天算一天吧,小老弟,慢慢熬吧,外面没有这儿太平。”
古上玄无语了,他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笑,他为自己算了算命,不应有牢狱之灾啊,这是怎么了。
浑浑噩噩度了几个月,在此期间,他听到两个消息,第一,天启皇帝驾崩了,崇祯继位。第二,矮胖老头送饭时宣布魏忠贤被法办,自绝于天下。犯人们闻说此言俱欢呼起来,“魏阉已除,大明有救了,杀了魏阉,吾愿将牢底坐穿。”一个老犯人激动不已。古上玄觉得,这些人真不应再待在这儿,应该去大理寺。
崇祯元年正月,又是月圆之日,古上玄放风时听高瘦老头说来了新知县,要查阅案宗。古上玄望着正月十五的月亮,用梅花易数起了一卦,“晋,光明来了,吾得出也。”
三天之后,古上玄被传至堂上,他一看县太爷额上的两颗红痣便大笑起来,县太爷惊堂木一拍,“大胆,咦,老夫子,怎么你?”古上玄将缘由经过叙述一遍,“嗨,你走了什么狗屎运?”
古上玄在资阳府衙做了几个月的客,牢房亦清理一空。有一天他问王敬忠何因至此。王敬忠讲述魏忠贤一死,朝廷清查余党,自己亦受牵连险被罢黜,幸而吏部有老师的一位朋友替他说了话才得以保职调任,年初方至此,古上玄感叹其来的妙,否则自己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夏至那天,古上玄向王敬忠告别,王敬忠似有不舍,拉着古上玄的手,“在此有汝,尚不觉山高路远,亲人遥遥,老夫子你这一去,何日再聚,重温旧日!”
古上玄亦不舍,“吾不日即至西康,完成命中定数后,回乡永不出也,汝他时归来,必备酒守候也。”
“吾早已厌倦官场,有机会便辞职回乡教书为业,汝且等我,这里有银钱十两,心意一片,汝路上用吧。”王敬忠掏出两锭元宝。
“罢了,不用了,知你为人绝不贪贿,俸禄亦不多,我来时带了不少银票,缝在衣领里,够我花了。”推辞不下只好收着,“我坐牢这几个月反而吃胖了,现在气色恢复如初,马儿该陌生了。”古上玄开着玩笑。
向西北行几十里,来到繁华的成都街上,这里虽不比京城,却也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富豪商贾云集于此。古上玄同行也不少,他找了处中等饭店坐下,“有什么鲜菜可以下肚?”
“有啊,多的很,红的、绿的、白的、黑的,您要哪种?”伙计擦着桌子问道。
“一样来一份尝尝,能生吃的生吃,没法生吃的炒一炒。”
“来嘞——”店伙计端来一个盘子,“番茄两个。”
古上玄一看,扑哧笑了,转而惆怅,他想起了一个人,“罗崇道啊罗崇道,当年你就是拿这玩意儿唬弄我的。”他转身问:“这东西在这儿叫什么?”
“番茄,海外传来的,很贵的,二十文钱一个,成都才有。”
“我当年在京城就吃过,这叫西红柿。”
没过片刻钟,其他菜上来了,素烧油菜、清炒白萝卜、烧茄子,古上玄又点了两碗米饭,一份豆花汤。
在动身前往川西前,古上玄游览参拜了诸葛武侯祠、瞻仰了诸葛孔明的雕塑,诸葛孔明是古上玄一生中最崇敬的人之一。后顺着好路来到峨眉山下,六月伏天把古上玄熬得难受,上山待了几天,峨眉山山道观寺庙遍地,古上玄不愁住宿。云绕悬岩秀峰奇石没怎么让古上玄觉得太新奇。倒是这里的猴子却让古上玄头想撞壁,每次他把马拴在树上大便时,总有淘气的猴子解开马绳牵着走,兴许还有一只猴子骑上马背上洋洋得意,呈现立马封侯的祥瑞气象。他的包袱被大猴抱过三次,一次是示好主动还给了他,一次则挂树梢上任由古上玄好话说尽,作揖拱手最后才给丢了下来,还有一次则直接扔给山谷缝里,古上玄费了吃奶的劲儿才捞上来。他在山上小憩时不幸睡着了两次,被小猴取一细树枝插入了鼻子眼儿。从山上出来时,一只袖子被抓破,捉襟则肘现,腮上还被抓了三道血口子。
三天后,古上玄来到一条大河边上,这条河水流湍急无比,没有看见艄公,他找人询问地形地名,得知此乃大渡河,河东为泸定,河西为康定,在以西雪峰云集,人迹罕至。古上玄感慨万千,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