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愣了一下。
人人都知道晁国地瘠人贫,国力并不如何强盛,此番全仗着陆芊芊得势,才敢在这京城之中耀武扬威,所以今日他们便是拼尽了一切来维护陆芊芊,在场众人也不会觉得有丝毫不合适。但此刻这个来自晁国的女子竟然抛开陆芊芊不提,当众盛赞云素裳,也难怪人人都是错愕不已了。
云素裳却是在明枪暗箭的后宫之中生长出来的,不需多费心思就能听得出她这番话明褒暗贬,恐怕不是赞美那么简单,一个不好,恐怕反倒引起一个大麻烦!
果然不出所料,红衣女子话音刚落,旁边的林氏温婉柔和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这是自然的。云娘娘能从宫中千千万万女子之中脱颖而出,被前朝皇后选为贵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三嫂此言倒是有些多余的了!”
秦翰飞脸色一变,刚要开口,下面便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们这下子可是听糊涂了!这云娘娘究竟是前朝的贵人,还是今朝的妃嫔?同一个人怎么会出现在两朝后宫之中呢?”
另有一人立刻用极其疑惑的声音接了过去:“应该不是同一人吧?前一阵子不是说先朝的云婉仪娘娘已经被尊为闲云元师,移居闲云观了吗?”
这两人的疑问一前一后,久久地回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却没有一个人敢再接上一句话。
关于云素裳的身份,秦翰飞并没有刻意隐瞒过,事实的真相如何,其实早已是天下皆知,但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宣之于口又是另外一回事!若是人人不说,一床锦被遮盖了所有见不得人的真相,那便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可若有人要那这个话题来做文章,口诛笔伐之下恐怕就只能变成一个肮脏可耻的皇家丑闻了!
往日即使朝臣们私下里闹得沸沸扬扬,那也是自己关起门来说的事,多难听的话都不会有旁人听见;而像今天这样在公开场合当着所有使臣的面问出来,还是在宾客们心里激起了巨大的回响,人人都知道,今日这事,怕是难以善了了!
现在事情的发展,似乎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是秦翰飞灰溜溜地认错,背负悖伦无耻的恶名,而那个号称红颜祸水的女子,万死已不足惜,恐怕还要背负千古骂名;但更大的可能,是沐德皇帝施展雷霆手段,以那居心叵测地抖出此事的使者杀鸡儆猴,迫使天下人再不敢议论此事!
很显然,后一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更高,因为不会有任何一个帝王允许臣民将自己的威严踩于脚底,也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允许自己被别人逼到那样的地步!
事实上,今日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很显然今天这一场热闹,让他们绝对不虚此行!
但前提是,他们需要有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这时候,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是瞬间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凡是能在官场之中走到这一步的,没有一个不是混成了人精,所以虽然人人都对此事抱着一种奇异的猎奇之心,却几乎没有人再敢冒险附和追问。毕竟与好奇心相比,还是性命更重要!
其实也难怪有人拿这件事出来做文章,毕竟几乎没有人能想到秦翰飞竟然真的会不顾天下物议,不惧史家巨笔,光明正大地把一个足以让整个沐德王朝蒙羞的女子带至大庭广众之下!
想不到秦翰飞行事出人意表,不但带来了,而且还毫不避嫌地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旁,分明是视天下纷纷人言如无物,也足以证明他一意孤行保住这个女子的决心!
此刻这个问题被有心人毫不避讳地摆了出来,在场人人都免不了有些心惊。这一个弄不好,等待他们的可就是天子的雷霆之怒啊!虽然挑起事端的并不是他们,但谁能保证自己不会遭受池鱼之殃?
云素裳坐在秦翰飞身旁高高的座位上,双目低垂静静地看着这一场闹剧,并没有半点身处风暴中心的自觉,反倒还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兴致,期待着接下来的精彩!
她知道这一场闹剧多多少少一定与陆芊芊有关。她是想借助于天下悠悠之口的力量,逼迫秦翰飞作一个彻底的了断吧?
难道她竟还是天真地以为,秦翰飞会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人的三言两语就改变了自己的决定吗?一个在战场上成长起来的年轻帝王,怎么会轻易被一群不相干的人左右了自己的思想?那些小心机小手段,只会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罢了!
如果一定要作一个选择,秦翰飞会如何决定,还真的是一个未知数呢!
天理、人伦、是非善恶,秦翰飞何时真正在乎过?他若是那样容易妥协,那样轻易地受人挟制,他也就不是秦翰飞了!
下面的这些人心思各异,秦翰飞在冷眼看了一阵子之后,终于在一片既期待又畏惧的目光之中,凉凉地笑了一下:“此是朕之家事,与诸位何干?”
先时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虽然比方才多了那么一丝忌惮之意,但仍旧是咄咄逼人:“帝王之家,一言一行俱会被天下奉为圭臬,陛下何忍天下礼崩乐坏,伦常尽毁,为后世万代嗤笑?”
这句话的意思也实在够明显了,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