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玄心曾对天下名士争相吃五石散一事这般说过:
“食五石散之人,英姿飒爽,皮肤白皙,精神矍铄,是以此类人全是追求美貌皮相。可无人晓得,食五石散后,虽必须以冷食调理,却唯独不能饮冷酒!更要注意宽衣散发之法,若不然,命休矣!且五石散壮阳精气之功效不过镜花水月,人若长期食用来美容颜、壮阳气,定要精气衰竭!可叹可叹,世人只知此散之正,不知此散之邪。”
小白龙一直记得这药的危险之处,是以她嫁入秦淮王府之时,隐约得知萧慕理门下有几客卿在吃此散,心下叹息,却难以直言。
毕竟天下人都在吃,她一个女子,说了有甚么用,只得闭口不言,只要那些人处理方法得当,便不过问此事。
此时见司马狂有伤寒,她本不愿用这等阴险法子来害他,可西魏入境江陵杀人无数,掳走俘虏无数,于南朝来说,于那厮来说,算是极大的罪恶!她此番潜入襄州,若能折损宇文泰与西魏实力,就算顺手助他一程了罢。
任凭此时心头却是连连呼“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之类的偈语,小白龙却不愿收手。
任凭心头懊恼自己心狠手辣,却又不愿放过折损司马狂这员大将的法子,只安慰自己:管他甚么阴险之法,今生用尽,待堕入无间地狱之时再来偿还。他要天下,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小白龙抬头,似是在举目望天。
萧慕理,为你这十年饭食之恩,我得折寿多少年性命呢?
……
“萧先生。”
见小白龙走来,阁外两个侍女恭敬地打开房门。
“你们也下去罢,天色已晚,都早些休息了。”小白龙吩咐道。
那两个侍女一直侍奉萧白龙饮食起居,兼之客人双目失明,照顾的更是仔细。只是这萧白龙不但模样英俊,且时而安静如水,时而风流,没事调戏,又经常让她们早休息,说是女孩子须得多睡觉才能漂亮,故而弄得这两丫头心砰砰直跳,小鹿乱撞,对小白龙女扮男装的“萧先生”喜欢的很,也甚是听“他”的话。
窗外大雪,里间却炭火旺盛,小白龙回了屋子,很是困乏,便让两丫头下去休息了。
“阁下等候已久,不如早些出来。”取下大氅,小白龙兀自坐下。
耳边一道厉风划过,“湘西五鬼水殁参见王妃。”
“原来是那厮手下。”小白龙笑道:“别王妃王妃的叫了,虽然此时隔墙无耳,但以防万一,再回梁营之前,亦是叫我萧先生罢。”
“是,萧先生。”
“此来所为何事?”
“回禀先生,淮王有口信托于先生。”
小白龙微微凝眉,“直说便是。”
“淮王带兵征讨竟陵袁锦棠。两次战败,袁锦棠退守城内,守关不出,向宇文护接援。王爷以为,袁锦棠、宇文护二人不和,正可以利用这一点。先生现居西魏,正是好时机,王爷想让出谋划策折损此二人。”
“哦?”小白龙不禁一愣,但随即又扬声大笑:“哈哈哈哈哈!”
水殁甚是不解,诧异地盯着斜卧在软榻上的小白龙:“王……萧先生……”
“是啦是啦!”小白龙连连拍掌,虽是大笑,可水殁倾心一听,似是感觉到这大笑之下蕴藏着一股他难以察觉的微妙情愫。
她笑完后,打了个呵欠:“原来我与淮王相处这十年不是白费时间。此时我二人身居两地,可竟连这等‘一箭双雕’的阴险之法都能想到一处。呵,这世间还有谁人能有我与他这般‘心思相通’?”
“先生……王爷……”
“哎呀,这才是他本性,我有甚么值得奇怪的呢。”小白龙仰天微微一叹,也不知她是喜是悲:“到底是我被他给影响了,还是…..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呢?”
水殁全然不知王妃在说些甚么,道:“还请王妃明示。”
小白龙摆了摆手:“没甚么,就当做我疯了便是。袁锦棠与秦淮王已经交战了么?”
“是。袁锦棠兵寡马少,王爷用计骗得他偷袭五华山军营,袁锦棠被逼上白龙寺,得白龙寺主持所救,王爷方才把罢手。是以袁锦棠退居竟陵城内。两日前,王爷再次抓住袁锦棠,但却放了他。”
“放了他?”小白龙惊诧道。
“袁锦棠虽是厉害,但在竟陵城有些民心,王爷不愿因此得罪竟陵百姓,影响百姓对南梁印象。”
“哦?袁锦棠乃西魏之将,竟能得竟陵城百姓拥戴?”小白龙微微凝眉,舒尔又展开眉头来:“如此这般,若是战场上杀了他,竟陵百姓总归是会对淮王心生间隙的。”
水殁回道:“正是如此。王爷仁心仁德,怕与白龙寺与竟陵百姓生过节,是以两次饶了袁锦棠性命,以安民心!”
“呵呵呵呵。”小白龙又笑起来:“好一个萧慕理!好一个秦淮王啊!”
“先生……”水殁不解她笑为何,只见小白龙一甩衣袖,唏嘘道:“怪不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