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黄河流经的数个省市,约有数十万人与黄河洪水争斗,但与之生死相搏的,只有贾庄。
贾庄是唯一一个傍着黄河建立的村庄,黄河附近自然也有其他的村庄,但远近都会有些距离,而贾庄与黄河的距离是零,贾庄南地的林场出了门一脚就踩在黄河里。
关于黄河的鬼神之说,由来已久。而这些鬼神传说在河南当地的源头就是贾庄,遇事信与不信,说与不说,全在贾庄人的意愿。
我先来介绍我爹兄弟几人,老大名叫贾安印,老二名叫贾安城,老三名叫贾安国,老四名叫贾安财,老五名叫贾安县,老六生下来名字还没取,就被老二给吓死了。[这事在后面会讲清来由]兄弟五人性格迥异,身高却是齐刷刷的一米八几的个子,这身高一直传到我们这一辈,我的两位堂哥和我个子都没在一米八一下。但是不幸的是老大的腿瘸了,讨个老婆跑了,老二得了疯病,讨个老婆也被打跑了,老三就是我爹,我爹年轻时发了家,买了个老婆,就是我娘。老四生性谨慎,倒也盖起房子讨了老婆。老五的头被驾车轧了,没死,反映变的迟钝了,不过老婆却娶过了四五个。
不管是老大瘸,老二疯,还是老五被驾车轧,老六被吓死,这些都不是先天的。
最早的是老二开始得了疯病,先生说,这是狂躁症。
事情发生在一九七零年,外界正是实施阶级斗争的时候,贾庄附近的滩地却都没人开荒,贾庄以东被我们叫作东滩,东滩程一个三角形,占地六千七百多亩,头尖尾大,那个尖头就是贾庄南地的林场,尾巴一路向北蜿蜒,到了武邱乡的罗圈村。贾庄以南叫作南滩,南滩两千一百多亩,贾庄以北叫作北滩,北滩后来被开了荒,建立了几个村子。这三片滩地都是种不下东西的,直到后来改革开放也没能把这片地给开了荒,这些都是有历史作考究的,所以我这绝不是信口雌黄,也不是给故事创造环境,原因无他,还是洪水。
贾庄勉强算是一个荒村,为什么说勉强?因为贾庄三面都是荒芜的滩地,向东只有一个村庄叫做旧城,旧城以北叫作胡口,旧城与胡口之间的沃田就是贾庄人赖以生存的粮食来源。
那年我爹十一岁,老二长我爹两岁,十三岁。
我爷爷坚信读书能改变命运,家里的四个男丁都被送去了上学,[我五叔还没出生]这时候我爷爷已经做上了村长和林场的场长,为官贪污**,装傻充愣的得了钱送我爹兄弟四人去上学。
老大天资聪颖,将来是有大出息的人,老二也是好学,用我们家乡话来说,是个“明理人儿”。
偏偏我爹生来匪气就重,整天只知道玩乐,拉帮结派,就是不好好学习。
一次,先生在堂上教三字经教的正起劲时,我爹就挠旁边的女同学手心,女同学也挠我爹的手心。那先生站在堂上,自然站得高而看得远,微一扫视就看到了这俩人在那互相挠手心。这可是犯了先生的大禁忌,先生立马持着戒尺走了下来,两道眉毛都快立了起来,一举戒尺冲我爹暴喝一声:“伸手!”
顿时教室里静的凄迷,全都别过头来朝我爹的座位看去。
我爹要真伸了手,或许就不会是小板凳毕业了。
果然,我爹把手缩到背后,也不用正眼看先生,问道:“瞎咋呼啥,你说说我犯啥错儿了?”
这样的举动成功的激怒了先生,先生讥讽道:“搁我的课堂上欺负人家姑娘,还问我?你自己不知么?”
我爹书虽然啥没读出来,却也能听出来这是在挖苦自己呢,当即厚脸一红,“腾”的一声站起来,朗声道:“你放屁!你爹搞你娘,这算个毛欺负?你爹不搞你娘,你是从哪蹦出来的?”
刚一脱口,教室里就想起了阵阵嗤笑声,学生们脸上也挂满揶揄。
这句话任何人听了都火大,但是先生不能对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还嘴,只觉得胸中闷堵,又猛的面色一沉,胳膊一抡,那戒尺就向着我爹的嘴巴子抽来,我爹年龄虽小,却已经把街头泼皮无赖的本事学了个融会贯通,什么折手指头、插眼珠子、咬耳朵、撩阴腿更是炉火纯青。此时见到先生的戒尺抡来,立马一推桌子,一蹬地面,灵猴上树般抱着先生的脖子,死咬着先生耳朵不放。
先生吃痛,大巴掌朝我爹脸上和脑袋上抡,发出“啪啪”的脆响,我爹眼前金星直冒,心里也是起了戾劲,死活就是不撒嘴,巴掌也照先生的脸上抡。
这场面怪异而混乱,我爹当时的小伙伴坐不住了,先后几个小板凳来抡先生的后脑,当时的学生小板凳都是自带,小板凳不大,一尺来高,四条腿程梯形立着,乍来高的小板凳几斤沉,几个孩子砸了几下,先生就软塌塌的倒在地上,也不知道谁先问了一句:“先生死了吧?”我爹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少了一个耳朵的先生,吓得亡魂皆冒!这可得了?死人啦?杀人不是要偿命么?
我爹书也不要了,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跑了出去。我爹一跑,身后“腾腾腾腾”的也窜出去三个人。这三个人就是我爹的光屁股长大的死党,贾民义,贾金彪,王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