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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旬,天已经冷下来了,黑压压的,一片寂静。
王喜急匆匆地穿过宫道、院子、走廊……
他的身体冷得直哆嗦,但内心却异常火热!娘娘吩咐他结交贺公公已经快一年了,但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他心里都快急出火来了,如今,如今总算没有辜负娘娘!
“你说什么?!”萧婉吃惊不已,近两年保持得越发好的温婉形象都破裂了。这这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向来受宠的陈皇后竟然……
“奴婢万万不敢欺瞒娘娘,”虽然过了很久,但王喜也觉得难以置信,“皇后娘娘的确被皇上打了!”
大周的国母,受宠十多年的陈皇后竟然被周孝帝打了一巴掌!莫说目瞪口呆的一众宫人,就是“见多识广”的萧婉,也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
“说的仔细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娘娘。”
王喜这一年来往贺公公身上下了很大一番功夫,处处以他为先,时时投其所好。久而久之,贺公公便有些松动,坤宁宫的一些小事便在他的言语之中带了出来。但这一回,却不是贺公公透露的。
据王喜所说,他今天托人出宫寻了些新玩意儿,便想着给贺公公送去,但他走到坤宁宫的时候便发现有些不对劲。通常情况下,坤宁宫是热闹的,主子受宠,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底下的奴婢们腚儿翘得比天还高,瞧人的模样都是从上往下的,就连王喜这个锦绣宫首领太监也不例外。
往常王喜到坤宁宫,都是低头哈腰,从小门里进去,再一路在宫人们的打趣之下叫哥哥姑娘的走到贺公公门前。但今天却很不一样,整个坤宁宫噤若寒蝉,宫人们隐隐之中还流露出疑惑、惶恐之色。
王喜就留了个心眼,他找来一件御膳房太监的服饰穿上,又往里面多穿了几件,再将脸蛋涂得黑一些,提一个食盒,从小门里走进了坤宁宫。进去之后他也不乱跑,一路朝着贺公公的房间行去。贺公公手握权柄,人也享受起来,时常爱叫御膳房的送些酒水,御膳房的也投其所好,每每做了新鲜玩意也给他留一些,让小太监送来。王喜当时扮演的便是这么一个角色,果然一路通行无阻。
然后便听到了这么一个惊天消息!
小陈嬷嬷低声吩咐贺公公,“你……将……宫女都处理了,皇上……娘娘……不能传……”
“咱……你……放心,”贺公公嘿嘿了两声,“保准……见不到……太阳!”顿了顿,他的声音里便带了些惶恐,“皇上……对娘娘动……”
听到这里,王喜震惊不已,当下便转身旋走,趴在高大的花盆背后。
小陈嬷嬷打开了门窗,看到外面空寂寂的,这才松了口气,“噤声!”她的声音突然提了起来,“这件事都要烂在你我的肚子里,谁都不能说!”
贺公公点点头,有些迟疑道:“那汪公公那边……”
小陈嬷嬷面容严肃:“明日你带份厚礼过去,汪德禄是个识趣的,他知道应该怎么做。”坤宁宫地位稳固,汪德禄自然会闭紧嘴巴,倘若……不,这个假设绝对不存在!
王喜趁着小心翼翼地从坤宁宫走了出来,换过衣物才回到了锦绣宫,波不及待地向娘娘禀告。
萧婉眼中惊疑未定。
士人对嫡妻多有敬重,纵然嫡妻犯下大错,那也是禁足、抄经、夺掌家之权……少有怒而动手的,不然与山野莽夫何异?
嫡子嫡妻对于男人的意义是不同的。
陈皇后明德三年入主中宫,明德七年诞下嫡长子晖,这十几年来一直盛宠不衰,帝后也恩爱无比,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向来沉稳内敛的周孝帝勃然大怒,不顾多年夫妻情分,也不顾一国之母的脸面?
第二天,众妃齐聚坤宁宫,茶都快喝完了,姗姗来迟的小陈嬷嬷方来传旨:“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诸位娘娘都请回吧。”
皇后身子不适,也不是什么大新闻,联想到昨儿是十五,许多嫔妃都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老妖精”。
淑贵妃倒是笑了笑,隐隐有几分兴味,“既是皇后身子不适,我等更应该前往请安才是。”
小陈嬷嬷僵着一张脸,“皇后娘娘已经歇下了,贵妃娘娘的心意奴婢会转告皇后娘娘。”
两人对视了一眼,淑贵妃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在场的许多人对小陈嬷嬷的说词原本是相信的,但现在……如非必要,淑贵妃想来懒得搭理陈皇后,如今……众妃心里都嘀咕起来。
陈皇后这一歇便歇了整整四天,再次露面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整个人都流露着一股戾气。
王順仪不过是问了句“娘娘今日可大安了”便被她呵斥了一顿,罚了三个月的份例。犀利的目光扫视下众妃噤若寒蝉,就连淑贵妃也垂首不语。
“身为后宫妃嫔,就应该恪守宫规,谨守本分,如若不然……”陈皇后站了起来,“本宫乏了,你们都跪安吧。”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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