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佛居接驻湖南岸,湖水通彻透明直见底部石卵,湖中游鱼众多,红鲤青鲫性子也喜活泼。驻湖之上有三座石桥直连眉苑,桥上每日都围满了客卿佳丽或是童叟妇孺,掷饵喂鱼,偶尔逗出个鱼跃龙门的喜庆兆头,惹来一阵喝彩欢笑,好不热闹。
秦墨牵着雪驹从其中一座桥上走过,该桥通南北,靠在仙佛居侧门边上,方便得很。白衫白马踏入眉苑富有诗气的土地,说不出的应情应景,过了桥便是一片竹林,韧竹根根挺直不斜,竹身色呈深绿,竹节则墨黑稍弯如一条条俏眉,竹海听涛,仿佛一个个女子叮呤轻笑,美眉微挑,满是风情。南山人便称这些竹子为“美人眉”。
秦墨缓步走在竹林之间,偶尔可见几个砍竹人,年老的身背装满新鲜竹截的竹篓,年轻壮汉则是拖着满车完好无损的竹子,或往集市,或回家中,无一不是面带笑容,满载而归。
绕过竹海,便看见一座府邸,贴着驻湖而立,看不出有多贵气豪派,倒是有些安逸和低调,府门紧闭,“周府”二字便静静挂在上头。秦墨眼泛迷离,竟是魂游四方,良久才摇首自嘲一笑。
此时此刻,心中竟是有些别样的进退两难。
正巧,周府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隙,从里边走出一个家丁打扮的小青年,细皮嫩肉,看着倒颇有几分诗书之气。他看到秦墨,便踱步至其身前,看了一眼通体雪白的雪驹,目露好奇,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番秦墨,最后盯在了那张俊逸非凡的面容之上,稍显诧异。秦墨也不回避,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心里则念叨着不愧是南山三佳之一,连小小家丁都有如此神采。
两人大眼瞪小眼,小小家丁忍不住了便用故作硬朗的语气问道:“哪来的?”
秦墨想了一会儿,答道:“秦湖镇。”然后便是淡淡一笑,那家丁便看呆了。
“敢问二小姐可在府中?”秦墨平静问道,心中则已经波澜壮阔。
那家丁闻言,突然觉得眼前这张俊俏的面孔有些讨厌,脸色随即阴沉了下来,白嫩如女子的手在身前作驱赶状,嘴上不厌烦地下了逐客令:“去去去去,二小姐不见客。”
秦墨眼中露出一丝惊喜,恨不得马上冲进不远处那扇红木金钉大门。那家丁瞧着秦墨的眼神越发奇怪,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谁?和我们家二小姐什么关系?”
秦墨心情大好,便朝这位家丁作揖行了一礼,微笑道:“劳烦请通知你们家二小姐一声,就说一位秦姓旧友想要见她一面。”
唇红齿白的家丁露出一丝鄙夷,冷笑道:“旧友?我们家二小姐都六年没出过南山了,平时大门不迈出一步,哪来的秦湖镇的旧友,你骗鬼呢?我告诉你,这些年来像你这样冒充朋友之名想要一睹二小姐芳容的登徒浪子我见了多了,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不会打你,赶紧走赶紧走。”
秦墨哭笑不得。
那家丁侧身一指紧闭着的大门,洋洋得意道:“这些日子我们府上正在闭门‘养喜气’,知道什么叫‘养喜气’不?过不久啊,皇城二皇子就要来迎娶二小姐了,女子出嫁前需要闭门挡晦养喜,南山的传统。所以啊,你就别枉费心思了,一不小心让皇城知道了你的歹心,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是为了你好,赶紧走吧。”
秦墨脸色凝重不堪,问道:“那你现在出府做什么?”
“替二小姐送信。”那家丁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随后便懊恼不已,怒道:“关你什么事!还不赶紧走,信不信我揍你!”
那家丁装模作样地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洁白手臂,抬眼却看到秦墨正仔细地打量着自己,心中一寒,惊恐道:“你瞅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可别乱来,你长得再好看,我也没有这龙阳短袖之癖。”
秦墨置若罔闻,只是点头淡笑道:“正好正好。”
那家丁未听明白,秦墨便又问道:“敢问这位仁兄贵姓?”
“废话,进了周府自然都要姓周,我叫周安,是二小姐的贴身家丁兼伴读书童。除了那些个丫鬟,下人中就我离得二小姐最近。”名叫周安的家丁拍拍胸脯得意道。
秦墨嘴角一翘:“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一袭白衫忽而消散,如雪残影在“美人眉”间散发着清香。
周安还未回神过来,便已经瘫倒在地。秦墨出现在他身后,笑而不语。
秦墨从周安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与桃木锦盒中那叠一样,字迹清秀情意满满。剥下周安的外套服饰,又在他内衣怀里塞了一锭银子,秦墨如拎一只待宰的小羊羔似得将其拎上马背,解下雪驹缰绳,抚了抚雪白顺茸,稍带火灵的手掌轻轻一拍,雪驹吃疼便嘶鸣一声,朝远处林中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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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门中养喜气,张灯结彩,按理来说是一件高兴事儿,但周家大小姐的脸色却不好看,眼看与皇城的婚事将近,妹妹却誓死不肯嫁,两人为此吵了不知道多少回,每次都不可开交,府内紧张沉闷到哪里有点好事临近的气氛?周府上下百来名仆人丫鬟亦是担惊受怕着过日子,见了谁都不敢窃声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