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山野村落,昆虫和蠕虫,是人们的日常主食。
公羊走南闯北,曾被招待过好几次这类‘主食’。
他很早就听人说,虫子烤过之后,咬起来咔嘣脆,很好吃。
但到了真吃的时候,他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脆倒是真脆,但虫类没有筋腱,嚼起来满口糨糊,粘嗒嗒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不过多吃几次,也就习惯了。
习惯吃小虫,不代表同样习惯吃大虫。
公羊捧起一截王虫幼体的残肢,吮吸里面的汁液。
一股浓重的腥臭味直冲喉咙,这酸爽……简直比生吃伤药还要刺激。
公羊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吐出来,连脸都憋红了。
极度难吃,但没有毒。
最重要的是,这玩意营养丰富,出乎意料地属于大补之物。
公羊没有丝毫停顿,吸完一截残肢,又艰难地移动手指,拨拉过来另一段残骸。
没多久,他感到自己的伤口阵阵收缩,流血逐渐停止。
公羊继续猛吃,身体虽然依旧虚弱,双手总算能缓慢地活动了。
当吃到最后一块虫尸的时候,他微微一愣。
这不是王虫幼体的脑袋么……
这块脑壳的形状,和公羊手上的钳牙拳套差不多,但硬度就差多了,已经在战斗中四分五裂。
一大把根须也似的神经丛,自断口处延伸出来,红红绿绿的,形状有点像豆芽菜。
不知道什么味道?
公羊砸吧着嘴,一口啃下去。
嗯,嚼劲十足。
吃完这把神经丛,公羊擦了擦嘴,正寻思再去哪里找点吃的。
突然间,仿佛有道流星在公羊的脑海中划过,随即猛烈地爆炸开来。
公羊用力抱头,痛苦不堪。
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影像,疯狂冲击着公羊的大脑,大量信息碎片在他的思海内不断闪现、破裂、聚拢、重组……
当痛苦终于消退,公羊发现自己的衣服已被汗水完全浸透。
刚才那些影像、信息,竟然是王虫幼体生前的记忆!
虽然记忆并不完整,但公羊现在对整座虫巢,不,是对整个盾虫族群的了解,已经远远地超过了触氏部族。
比如刚才那一场战斗,在王虫幼体的记忆中就相当清晰:
那场战斗的胜利者,名为‘口胡’,正是所有王虫幼体中,公认的最强战士;同时,它也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王虫的候选者。
因为‘口胡’实在太过强大,任何王虫幼体都没办法单独对它构成威胁,才有了刚才那场战斗——两只王虫幼体同时出手,合力对抗‘口胡’。
结果,它们还是败了……
公羊细细整理自己的思绪,尝试消化这一大堆突如其来的记忆。
一边思考,一边惊叹。
他惊的不是盾虫族落之宏大结构,叹的也不是王虫幼体这种‘人性化’竞争机制。
真正值得惊叹的,是这种吃掉对方脑袋,就能获得对方记忆的神奇能力。
难道说,这也是不死仙药的一种功效?
按触氏大巫者的说法,自己吸收不死仙药之后,就变成了绝迹数千年的‘药奴’。
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所谓不死仙药,它的真正功效,究竟是什么?
苦思无果,公羊忽地感到身下一阵颠簸。
原来工虫已经到了弃尸洞穴,正在爬那层层叠叠的盾虫尸山。
公羊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太迟了——工虫猛撑背部硬壳,将公羊连人带尸,一同抛向深坑。
而深坑中央,赫然正是食尸怪虫的血盆巨口。
巨口似磨,利齿如轮,不断绞碎滚落的尸块残骸。
通过王虫幼体的记忆,公羊知道这一头怪虫,并非盾虫族落的成员,而是类似共生关系,专为盾虫分解各种垃圾。
不止虫尸,怪虫的一口利齿,连石头都能粉碎。
公羊浑身打个激灵,一骨碌朝着巨口滚去。
他四下乱抓,想止住跌势,然而双手软绵绵的,完全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
十尺、五尺、三尺……
公羊轻叹一声,静待结局——就算不死仙药,真的能让人长生不死,但被这种怪虫嚼成肉酱,谁还能活得下来?
世途凶险,所谓长生,始终不过梦幻泡影。
就在公羊准备接受命运,跌入巨口前的一瞬,他的身躯剧震,像被什么东西扯住似的,居然硬生生地悬停了。
此时距离怪虫利齿,仅有数寸之遥。
“还好,来得及。”公羊暗自松一口气。
他无力攀爬,身体却在上升。
怎么回事?
仔细一看:公羊腰间,一根透明的丝线若隐若现。
是蛟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