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长愣住，“你是说，这虫子就是那些骷髅……”
“啊，这个就是岁魅了。”公冶亡羊点点头。
什长一口黄绿色的浓稠汁液喷在地上。
“多浪费。”公冶亡羊无奈地说，“在我老家那里，这种虫子不叫什么岁魅，叫‘泥里猪’。泥里猪在地下乱钻，一旦发现骨头或尸骸，就附着在上面。几个月后会化成山药状的硬块，那时候，就改叫‘尸虫草’，可以入药——这东西滋补得很，哪像这里的岁魅，能动能跑能砍人。”
“真邪门。”什长擦擦嘴，伸手：“还有没有？”
公冶亡羊又从树枝里掏出两条虫子，扔给什长。
“你还能吃得下？”小海瞪大了眼睛。
“小屁孩，大惊小怪。”什长说，“实话告诉你吧，爷爷我连人肉都吃过。”
“真的？”小海有些不信。
“当然不是我愿意吃。”什长叹了口气，“二十年前，我和五千同袍被困在灌阳城，城外一片黄灰色，也不知道围着几十万的敌军。我们被困了足足三个月，城里的粮食和动物都吃光了，就啃树皮，树皮啃完，就开始吃人……”
小海听得脸色有些发白，却听到角落里传来‘嘿’一声轻笑。
转头一看，笑的原来是彭三。
“你笑什么笑？”什长怒道。
“没有。”彭三露出惧怕的神色，“我想事情，不是笑你。”
“什么玩意。”什长啐了一口，再度举起手上的肥虫：“噫……这虫子身上还有字？”
“字？”公冶亡羊仔细一看，发现在肥虫腹部侧旁，果然有一块外形类似大篆的斑纹。
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几条，同样也有。
是巧合，还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些虫子，该不会是人养的吧？”小海猜疑道。
“养虫子，还要一条条往身上写记号？”什长说，“这也太麻烦了。”
“字迹是天生，不是写上去的。”公冶亡羊沉吟道，“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做到这一步——不但把无害的泥里猪培养成杀人怪物，还在虫子身上留下血脉传承的印记。”
“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种本事？”小海也狐疑道。
“当然是这座地宫的主人。”什长说，“我肯定，这里所有神神叨叨的东西，全都是地宫主人搞出来的。”
“这不是废话吗。”小海说，“关键，我们不知道这地宫主人是谁啊。”
“这个问题……”公冶亡羊将视线移向彭三，“彭老哥，你应该知道。”
“我……我怎么会知道？”彭三大摇其头。
“你在这山里生活了几十年，多少总会知道一点什么吧。”什长逼视彭三。
“可我真不……”彭三涨红了脸。
小海赶紧出来打圆场：“你们就别逼我三舅了，想知道，我们就往宫殿深处走，肯定有线索。”
“怎么走？”什长质问。
小海向天窗探头一看——岁魅尸怪们依旧挤在下面，丝毫没有要散开的迹象。
犹豫再三，他咬咬牙，从背筐里取出一个外表满是瘢痕的竹筒来。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小海。
小海拧开竹筒盖，小心翼翼地从中抽出一卷黄纸。
“我还以为你要掏出什么宝贝呢。”什长顿时泄气。
“这就是宝贝！”小海将那黄纸摊开。
“符？”什长脱口而出。
没错，那看起来就是一张方士们惯用的符箓。不过，这张符纸显得格外的厚重，面积也远比普通符箓宽大，上面绘画着一团团精密细腻的朱红色花纹。
小海找了块裂痕较多的墙壁，将这张将近脸盆大小的符箓往上一贴，压平。
“你们最好躲远点。”做好一切准备后，小海才说。
众人后退一步。
“再远点。”小海又说。
众人再后退一步。
“都躲到墙角去啊。”小海不耐烦地说。
“你究竟要干什么？”什长问。
“马上你就知道了。”小海从背筐里拿出一把油纸伞，然后举起拳头，往那张大号符箓上一砸！
公冶亡羊留意到，小海的手指上套着一枚黑铁戒指，戒指顶端是个红色朱砂印。
那一砸，其实是将朱砂印盖到符箓表面的花纹上。
随着红芒闪动，一道跳跃的火焰猛然从朱砂印盖下的地方燃起，随即沿着花纹蔓延开去。
说也奇怪，那道火焰仅仅在有花纹的地方燃烧，丝毫没有波及符纸本身。
小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公冶亡羊身边。
他撑开油纸伞，挡在面前。
此时，符纸上面的火焰组成了一副光芒四射的炽热图案。
“小心！”公冶亡羊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弯腰，护住头脸。
嘭！
没等什长和彭三反应过来，符箓已经轰然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