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昆仑八宫十二峰,妙境盛景不计其数,可谓是仙家气象十足,不输八百年前大雷音寺那座蕴藏三千小世界的狮子林。
八座恢弘宫殿各有几处世间极致风景,譬如琅嬛宫中云海天境,云涛滚滚,聚散往复,尽数蕴生在一面造化宝镜中,与那一方被称为大乘仙器的万象宝镜并列,同为西昆仑的镇山仙器。不同于琅嬛宫的造化仙气,同为西昆仑八宫却最是冷清的青阳宫,值得称道的风景是世间最常见的黄昏余晖。
青阳宫的落霞峰是西昆仑最适宜观赏落霞黄昏的地方,山峰恰好高出云海一头,一轮日头在滚滚云涛上载沉载浮,霞光洒遍云上,恍如天上风景。
今日的落霞峰上,端坐着一位身材高大,气势威猛的老人,明明是满头白发的花甲年纪,却无半点暮年的衰朽老态,落霞峰顶高出云海少许,好似老人悬空坐在云涛上,身形安稳不动如山,坐观云海滔滔东来西去。
这位身着锦绣袍服的老人,气血如烘炉大火,一身精气神势如长虹,若是有精于望气的练气士观察青阳宫,必会看见一道白柱冲天而起,有如烽火狼烟,气象惊人。
这便是世间武夫修行至巅峰后的景象,成就无漏真身,血气精神藏于周身窍穴,如同一座大烘炉,以气血为薪,天地精气为火,熔炼精气神三宝,一旦武夫达到此种神通境界,就可突破肉身大限,寿逾五百载,肉身体魄更是举世无匹,水火刀兵再难损伤分毫,离可白日飞升的人仙武夫只差一步。
落霞峰上,有一人从云海中“浮出”,一袭白衣逐渐拔升,最后站在峰顶,恍如立在滔滔云海中央的遗世仙人。
白衣男子望向气势非凡的老人,洒然一笑,温声道:“许久不见了,祖师叔。”
老人站起身,一身雄魁体魄撑起锦绣袍服,竟然还要高出身材修长的澹台长明一头,这位春秋鼎盛五百年的武夫咧着嘴道:“此时你不应该称老夫为师叔,而是太上长老。”
澹台长明双手负在身后,两手相叠,轻声道:“哦,忘了,祖师叔如今同温师叔一起代宗主执掌西昆仑。”
随即他又笑了笑,淡然道:“只是长明觉得,在你我摆明身份之前,还是要叙叙旧情的,多少算来,师叔与我的师傅,也是旧相识,情分二字丢不得。”
祖寿年冷眼望着这位超拔流俗的后辈,语气淡漠道:“老夫此生好友无几人,翁老头算一个,温元象是半个,情分自是有情分在,但这可与你澹台长明却没半点关系。再者说,老夫今日邀你会面,可不是跟青阳宫主拉扯家常来得!”
祖寿年不留情面的冷漠话语,并未让澹台长明有任何情绪变化,他依旧是不温不火的道:“哦,师叔既然开门见山,长明也就不说那些无用闲话,请问师叔今日来我青阳宫所为何事?”
祖寿年皱了皱眉,当年恣意张狂的澹台长明,如今真成了没火性脾气的泥菩萨?那劈开天幽峰的一剑,难道只是一时偶得的剑仙玄通?
祖寿年怔了怔,然后拨去想要深究的心思,他不是温元象,事事都要穷尽出一二三子的道理来,于他而言,澹台长明无论是百年前的昆仑剑仙,还是百年后的青阳宫主,都无大碍,他的眼中只有长生大道,五百年春秋的打熬,让他只差了一线,便可打破天地,得见大道。
“我想要那尊佛门的八部天龙。”祖寿年直截了当的说道,语气平常,似是理所当然一般,“我可助你重回剑仙境界。”
前后两句话,俱是平淡如常,却如同一记惊雷轰响在落霞峰上,澹台长明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略微讶异的哦了一声,轻笑道:“师叔何时也学会做买卖了,一座于我无用的八部天龙,换天下剑士苦求一生的剑仙境界,似乎很划算啊。”
祖寿年胸间传出滚荡响音,好似体内有雷声轰鸣,开口就如闷雷炸响,“澹台长明,今日来你青阳宫,就是想与你谈这笔买卖,大雷音寺的八部天龙,聚集佛门千年气运的重器,老夫不觊觎佛门的神通秘法,只想一观大雷音寺的金刚不败,是否真的能不败于天下!老夫穷尽世间诸法,熔炼一体熬炼体魄,方才成就如今的武夫境界,百尺竿头想要再进一步,已是难如登天,这座佛门的八部天龙说不定就是老夫证道的机缘。”
“所以你我不如挑明来说,八部天龙换再证剑仙,各取所需。老夫知晓你与温元象有旧怨,困守在这座昆仑高山肯定也会心有不甘,跌境之后再证道,八百年来有几人?老夫给你机会,你还老夫机缘,互不相欠如何?”
“互不相欠。”澹台长明自顾自念叨两句,敛去温和笑意,沉声道:“师叔真以为世间万事万物都能明码标价做买卖?!”
祖寿年眼神微冷,鄙夷道:“老夫原以为你不是俗子,眼光应该高出那些庸碌凡人,没想到你竟问出这种愚蠢至极的问题,真是令人失望。我辈修士求道,本就是顺应本心,求取长生,其间的情-爱纠缠,善恶黑白,都是浮云业障,你我苦苦相求的是长生,一切能证大道,得长生的机缘都该全力把握,而不是将精力浪费在无用的情感上!澹台长明,枉世间奉你为绝世剑仙,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