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世界上的事情很简单,男耕女织,庄户聚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碰上天灾躲避之后拜拜神灵,碰上野兽壮实的汉子上前抵挡驱赶。赶上平和日子多的年头乡里睿智老人当家,教大家春种秋收。赶上灾祸日子多的时候族中的壮实汉子当家,带着大家驱敌避祸。
但有一天,大家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聚居的庄户,离开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成百上千,成千上万人一起做事。或许是修路治水,或许是御敌守土,或许是祭神求巫。反正人一多,老人的睿智不好使了,汉子的壮实也扛不住了。开始出现了一批职业的话事人。
就有这么一群人,既五谷不分,又恙弱无力。在村中就没人搭理的油子懒汉,躺在树下吹牛的主,但在人群之中确一言九鼎,挥斥方遒,执掌天下。
这种人东陆叫士人,西陆叫贵族。虽然出身经历有别,但在天下间的作用是都是一个:管事。主要的方法是让自己显得高高在上,高到不管瞎扯什么,下面的人都因为长时间抬头眩晕而选择认同。
再博闻的学者也争不过诡辩,再强悍的战士也抵不过阴谋。所以无数次乱世英雄短暂的闪光后,这个简单又复杂的世界无数次回到了这些“管事人”的手中。
上古时候的管事人原本塑造了“神”这种高无可高的巨人,而管事人们就是“神”的代言。但万年前三鬼之祸,那个人造的“神”变成了真实的存在,他赐下被人许诺过无数遍的恩赐,也惩罚任何敢于挑战他的人。
但“管事人”们不甘心,原本站在世俗顶端的他们再次跳了出来,他们不愿意做“神”的奴仆,他们不惜编造无数的理由谎言勾起人们的**,反对恩慈又严苛的“神”反对保护了世人的“神”。
这是十九儿时听过的故事,讲故事的人是他的外祖父,一位须发皆白的和蔼老人,一位西陆光明教会的大主教。
而祖父每每咬牙切齿憎恨着的那些,忤逆“神”意,欺骗世人,阴谋灾祸的“管事人”中就有一个是十九的父亲现在的章老汉,曾经中原儒门八龙之首:章乾天龙。
作为当年中原朝廷最为倚重的儒门才俊士人领袖,八龙各为一时人杰。其中章乾天龙作为八龙之首,不论文章策论,不论医卜星相,不论诗词歌赋。靠的只有一事,往来东西大陆。
如果说,路上世人神庙还有优势,那海中就完全是三鬼的世界了。甚至路上少见的巨大妖鬼在海中都比比皆是。无论玄臂极致,玄光外化的宗师武者,还是光明长老一般穿梭虚空扶摇万里的法臂神官,过海都要靠海天之间那万一的运气。
可就是这样一位满腹经纶秤砣一般遇水沉底的书生,奇迹般的屡次往返“星辰黑海”。带着“天龙“威名,沟通中原士人的朝廷与西方贵族的王国,当然,也在光明教会大主教的眼皮底下沟通他的女儿,并结果出“十九”这样一位将来的“圣子”,虽然只有一瞬间。
飞龙在天,少年成名,风光几年之后,因为不肯向神庙告知前往西陆的路线锒铛入狱又被发配极西。
而同为儒门八龙之一的“郑艮山龙”郑大人遇到故人之子自然极为亲热。抓着他唯一的那只手叨叨叨叨的聊着当年在京城,两个风流公子各种踹寡妇门,挖绝户坟,暴打残疾人的英雄故事。多少公主为他们守身如玉,多少神官为他们传纱还俗,更别说普通公侯小姐抱着他们的诗集整宿整宿的垂泪刺绣。
反正结果是,十九对自己父亲伟大光荣正确的形象大打折扣,甚至怀疑贪花公子武大是不是当年父亲在京城风流时留下的种。相信就算他问郑大人,他老人家也会神秘的眯眼笑笑,摇头晃脑:天机不可泄露,说了你心里也是病。
一直到天色渐晚,日头西向,老头才停下了不着调的海侃。当然不是他老人家主动停下的,而是一位风韵犹存的贵妇人隔着屏风咳嗽两声,正当郑大人眉飞色舞的教导后辈人生三大乐事“升官、发财、死老婆”的时候。
作为国之柱石封疆一方的郑大人自然是“升官、发财”的典范。甚至最后一条“死老婆”殊荣也迟到的应运在老大人身上。只是去世的原配剩下一位临去之前将郑大人的妾,也就是老妇人的远方表妹指派给自己的丈夫作为续弦,而留给自己表妹的珍贵遗产是一条用了几十年的藤条家法。
“三关总制”郑艮山龙,曾经趁夫人去神庙还愿,“意外”的躲过一场烧毁了存放着家法那间卧室的火灾,更加“意外”的是,这条家法竟然比烧化的金银首饰更加坚挺,甚至淬炼出一层薄薄的釉质皮壳。
反正晚上十九就留在了郑大人府上吃饭,儿女不在身边的老大人夫妇,普通家庭一样招待着这位意外到来的子侄。当十九想起自己在府中一层层留下的下属时,他们因为妄图冲击内府,也已经在“总制府”大牢里吃过晚饭了。
月上柳梢的十九拿着“总制府”的中堂腰牌去牢里间手下部落青年们接了出来,将有熊的汉子安排到“总制亲卫”的营房,将自己的侍女们带到自己在府中的跨院,让她们换上府中现成的丫鬟服侍,方便照顾自己起居。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