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翠儿皱了皱眉,轻声道,“敌人走得太快,要不要命令峄醴城甲骑先行迎击?”
我笑道:“好戏还在后头,别慌!现在鲍鸿是狗急跳墙,而且击溃了成公英、鲍秉,士气正旺,若是甲骑先出,人单力薄,就算冲垮了他们也不一定能给予重创。我们先回去,甭管他。”
宋威童猛正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城上久侯多时。
“贼军已到前山,此时不出甲骑,恐怕他们就会冲上来了。”
我白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身为将领,就要有点将领的样子,急乎乎的,让底下人看了也不舒服。峄醴城这样坚固,就是要他们打上来的,懂吗?给我准备矢石擂木,先刹刹敌军的锐气!”
两人垂手躬身,“遵命。”看我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连忙疾步去了。
俞翠儿见状笑道:“你这个将军好威风。其实也该让他们自己多考虑问题,要有自己的主见嘛。现在这些人都快变成你的应声虫啦,若是你不在,那他们还有得活吗?”
“人家怕的就是我焦龙嘛!”我开玩笑道,不过心里也有点戚戚然:她说得对呀,我会打仗那是我的本事,可我手下,竟然都是这类武夫。若是多点荀爽这些人,我也可不必事必躬亲了,还能更展我内政的才华嘛。
仔细地想了想,忽然明白了许多:我自羌地“出生”,无钱无粮,又依靠段、李升、郭阜、丁六这些贫民打天下,自然是对他们这些人情有独钟。孙定方等人又何尝不是行伍出身的下级贫民呢?寒族阶级多勇将,而士族多智士。若想称雄于乱世,光收集某一类的人是没用的,只有察纳百家,多招贤明,才能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不过一转念又想:这天下原本就不是我颜某人的,何必自作多情去争呢?不如让给曹操他们,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
天刚蒙蒙亮,鲍鸿的军队已自山下杀来。我登上画阁,俯察敌情。只见两条山道之上,无数鼓木擂石像雨点般砸下,敌军前锋部队大乱,死伤无数。而宋威率领弩弓队,在城上放箭,居高临下势如破竹,很快敌军便遭重创。
我哈哈大笑,指挥甲骑出城。远处,鲍秉、成公英、王祁、马俊的部队往山前杀来,孙定方居后侧接应,合围之势已然形成。
“为段兄弟报仇,杀光汉军!”我提剑大叫。
甲骑队亦奋声大喊,“杀光汉军,杀光汉军!”
一霎时间,风头甚劲的“猛甲骑兵”像蝎子般涌出城池,冲向敌阵。鲍鸿军如遭雷击般,时而可隐约听见惨死前军卒绝望的叫喊声。他们畏惧甲骑,如惧猛虎一般。当然他们有害怕的道理,因为前大谷都尉,打败过黄巾军以及曾经向唐凝求过婚的著名将军韩昭便是折在甲骑之手。后来李文侯大军在泥阳之北,竟也经不住甲骑的一轮冲击而败北,这一切都有理由让屯骑校尉鲍鸿的军卒们苦恼。
甲骑队震耳欲聋的叫喊与厮杀声,没有标志、旗号,光秃秃的军容,以及齐整不可阻挡的气慨,几乎在片刻之间就占据了优势。鲍鸿军闻听到四面楚歌,焉能不失色丧胆?激战了只半个时辰,被歼大部。
太阳升到峄醴城最高处之时,甲骑收兵返回。辰时,孙定方等赶到都衙报告,称已全歼敌军。鲍鸿、李相如只带着百余残骑往东南方向逃去,扶风都尉李立被击毙。
“哼,朝廷又损失了一堆人马。下一回,该轮到谁了呢?”
鲍秉等正挥拳誓师,众军狂呼乱叫,欢乐的情绪达到鼎沸。孙定方闻听我的话语,忙接上道:“将军可以放心,我想短时间内,无人再敢犯我峄醴。”
我勉强笑了两声,心里道:短时间,不是永远。我焦龙沦落到这个地步,难道就是个软柿子,谁都可以捏的吗?不行,我得招人,我得用贤,我要发展得稍微像个样子,莫像现在,连护卫自己的“领地”都勉勉强强。
也许段过世后,我才能更加警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光凭我一个人的智力是不够的,我也许能一胜再胜,但最终会败掉。而且会败得很惨。也许所有的胜利加起来,也抵不上一次败绩。现在我失去了段、灵儿,下一次可能会失去所有亲人,所有朋友,甚至俞翠儿。
我应该用什么人?用谁呢?
当别人都在庆祝胜利的时候,都没注意到我悄悄地躲回房去。当天正午的庆功宴,我推病没有参加。
俞翠儿猜想到我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病”了,在莺儿凝儿求见遭拒之后,她推门进来。
我是时斜倚榻上,甚是焦燥:算起来,除了我之外,马俊恐怕是军队里智商最高的人吧!可是他,还有王祁,跟我有多远的距离呢?我不是想找另外一个自身的替代品,但至少他要有观测时事的才能、明了局势的洞察力。是我的智囊和帮手。就像上一次进京,若是有两三个明达明察的智士出谋画策,我就不至于派遣马俊率兵东行,或者不至于在洛阳败得那么惨,至少不会丧弟失侄。
俞翠儿蹑步走来,轻轻坐在榻边。“你怎么了,莺儿凝儿都放心不下,所以叫我来看看。”
我转头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