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在海的远方与天空的交接处,呈现的正是一片渔民口中所说的鱼肚白。位于北方边陲的米诺港,此时也正处在这样的一片白色雾气的笼罩下,朦胧而又静谧。但如果在这片白雾中睁大眼睛去努力找寻,还是能依稀发现一些黑色的忙碌身影,那些都是勤劳的北国渔民,正在准备扬帆出海。
如此的繁忙辛劳是有原因的——时节已经接近深秋,在凛冬的寒气将整个港口冰封之前,抓紧时间收获今年最后一批海产,是关系到来年生计的头等大事。
而在离米诺港口不远处的一处小峡湾里,平静海面上停泊着一条捕鱼船。这艘船的船帆是放下的,上面的船工们已经在船上连续忙碌了好几天了。
此时海面吹来的海风已经渐渐地带着丝丝寒意,海浪打着节拍,将带着腥味和潮味的气息扇向岸边。船工们的身上的破旧的布褂已经被一早上劳作的汗水所打湿了,而在那群辛劳的人们当中,有三个相比别人明显小一号的身影,也在不停地干着手中的活。水汽与雾气让他们的发角上挂上了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我猜。船上的这些牡蛎至少值二十个银币。”一个矮个头的小孩望着甲板上三大堆湿漉漉的牡蛎,喘了口气说道。
“二十个银币?咱们忙活搬一整天才拿八个铜板。”另一个身材硕长的男孩答道,他的脸上也跟前者一样是一副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神色。
“不知道这些牡蛎要是卖到哪里去呀?特伦米索?还是洛丹?米修哥,你说呢?”小身板的男孩转头对身后一个弯腰忙碌着的长头发少年说道。
“谁知道。”
这名叫米修的少年头也不抬,只顾着把养牡蛎的架子从海里捞起来,又用小刀利落地将紧紧吸附着的牡蛎给片下来,随手扔到甲板角落里的那三大堆牡蛎小山上。冰冷的海水已将他的双手冻得通红,而另外的两人也是一样。
“不管是运到哪里,最后都得落到要么当官的,要么有钱人的肚子里。”
米修伸手使劲擦了一把汗,脸上的汗水里饱含被海风带来的多余盐分,他表情扭曲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厌恶盐分还是厌恶官商。
“鼠头,带鱼,你们知道这玩意在城里卖多少钱一客?”
叫鼠头的少年摇了摇头,鼠头鱼是当地海里的一种小鱼,又小又细,鼠头鼠脑,跟这少年的样子十分贴切。
“咱们哪有机会上到城里酒馆啊,米修哥,你去过?”
搭话的这少年外号叫带鱼,除了身材瘦长外,擅长水性也成了他取得这一绰号的另一主要原因。
“啧!”
米修的脸上泛起一丝得意又不屑的表情。
“瞧你们这群土包子,我早说过,有机会要到外面的世界走走,见见世面。”
“你不就是去过凯尔德,两天的路程也算外面的世界?”带鱼不以为然地顶了一句,讽刺的语气让鼠头也不禁偷笑起来。
“什,什么?就算是那也比你们整天呆在米诺强不知道多少!”
米修仿佛一下被戳中痛处,嗓门也不由地高了几度。
“告诉你们!我去过凯尔德的地下赌场,那里的场面,那手笔,说出来你们都不敢相信。桌子上的钱堆得,都一摞一摞的。二十个铜板一客的牡蛎随便叫,只要你肯花钱赌,想吃多少赌场免费送!”
看样子他这番话的气势把那两个孩子给镇住了,他们都眼睛瞪得大大的,以一种惊讶又带着崇拜的眼光看着米修。
“这是真的吗?米修哥。”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告诉你们,我米修也总有一天会像那些家伙一样,在外面闯出个名堂,风风光光,气派十足地衣锦还乡!”
“唉,到时候,哥还得照顾照顾你们这两个,毕竟咱们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米修叹了一口气,仿佛很无奈地样子。
“米修大哥.。。”
鼠头和带鱼两个人此时已经完全被米修的一番大义凛然话所感动,眼中满是崇拜和感激。虽然这样的话他们以前都已经听米修说过几百上千次,只要到第二天豪言壮语就会被生活中的饥饿和劳苦冲得烟消云散,但每次听还是都会被他的当时的万丈豪情所感染。
正当三人在沉浸在日后飞黄腾达的白日梦中的时候,忽然被一声粗鲁叫骂惊醒了。
“嘿!那边的三个笨蛋在干什么!我花钱来不是雇你们傻站着发呆的!”
三人一下焉了下来,抬头偷偷往远处望了一眼,发现他们的老板,渔场主盖尔兹站在岸上的码头边叉着腰,腆着他那个显眼的啤酒肚,对着他们吹胡子瞪眼。
“切,该死的老家伙什么时候来了。”带鱼咧着嘴。
“最近来得越来越频了,一大早的就来盯着咱们干活。”鼠头说。
“干活干活~”米修撇撇嘴,“快入冬了,老家伙打算趁冰封前把牡蛎都运走呢。”说着,弯下腰又收拾起牡蛎来。
“那,之前咱们说的那活儿还干吗?”带鱼小心翼翼地剥开一个牡蛎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