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徒儿,快醒醒……”
“好徒儿,怎么就这么倒下了?真是没用!”
“是谁?”猪八戒手背贴着额头,缓缓睁开眼来,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最后演化成了一张再也熟悉不过的脸,“师父!原来你没死啊!真是太好了!”
玄奘把猪八戒扶起,拍了拍粘在他身上的灰尘,低声道:“傻徒弟,为师怎么会死呢?一切都只是你做了个恶梦罢了,现在醒了,自然就没事了。”
“真的是个梦吗?”猪八戒有些怀疑,于是袖子随意朝倒在身边的佛像上一甩,瞬间脸上便扑满了碎泥粉,“可是我这三十六般变化的天罡数确实是学成了,这该如何解释?”
但玄奘却无动于衷,只是眯起眼笑着,一种好似是被工匠精雕细琢出的笑容。
猪八戒为分不清其中的虚实而意乱,低下头沉思时却不经意间瞧出了那玄奘的腿有些异样。他平日里一直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灰色僧袍,若是蹲在地上,裤脚便会向上拉扯,继而露出里面的小腿,可此时猪八戒看见的分明是一截黄泥。
“师父,你……你的腿……怎么变成了黄泥模样了?”猪八戒惊恐道。
“呀!”玄奘故意把裤脚拉起,“糟糕!被你发现了,该怎么办呢?”他邪笑了几声,接着就脱下了整件僧袍,那里面哪是人的**?全是一身黄泥,他分明就是一尊佛像。
“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在此假扮师父戏弄与我。”
“怎么了?我的好徒弟,为师只是换了一个身体,怎么就认不出了呢?”佛像摸着自己布满凹洞的脸,撕下了一块泥土片,“好吧!既然瞒不过你了,我就承认了,我确实已经死了!可就是被你害死的!”
“你这偷了别人衣服的黄泥人,真是可恶!快说你是不是知道我师父的下落?”猪八戒抡起拳头威逼着他。
“哎呀!都跟你说明白了,我就是你的师父玄奘吗!那日,老鼠精把我藏在了佛像下,我不知怎么就被勾了魂,我的魂魄无所依靠便投进了这佛像里了……”
“还敢胡说!”猪八戒一怒便挥拳过去,只听“哎呦”一声,打得那佛像四分五裂,破碎的肢体开始融化,最后聚成了一堆黄泥。
本以为事情到此已经结束,可谁料那黄泥堆居然渐渐鼓起,又一下收缩,反复如此,就像里面藏了东西要爆发出来。猪八戒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事情,做好了迎战的姿势等着,然而那家伙折腾了几下便停下了,以后再没了动静。猪八戒借了胆,弯下腰拨开了黄泥堆,发现里面藏着的竟然是一颗人的心脏。
“原来佛像也会吃人啊!想必它是计划先变成我师父取信与我,接着乘机偷袭,要了我的性命,最后钻入我的身体拿了心脏据为己有,真是够歹毒的!”猪八戒环顾四下,浓雾还是未散去,“或许这里和尚的消失之谜跟这些佛像脱不了关系……真是讽刺!早午晚给他们上香,到头来却反被他们所害……”
终究还是找不到师父,这里也没什么再值得他留恋的了。他从柴房里搬来了几百捆木柴,堆在寺里的每个角落,施了个燃火之法,把这金山寺一股脑全给烧了。
熊熊烈火烧红了半边天,连云都烧化了。他背对着火光,把双耳拉下贴着两颊,怀着一脸忧伤地下了山。
但在猪八戒离开十里后,燃烧在金山寺的火纷纷往地底下涌去,黑雾瞬息间散开,而院子里倒下的树木立起长出了新叶,枯井里也冒出了甘泉,即便是站在寺外也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念经声……
走了几个时辰,猪八戒的肚子早已饥饿,他正寻思着无处可去,忽然回想起泾河龙王还欠了自己一顿佳肴,顿时就来了精神,他念了句口诀便腾云往泾河方向去了。
在云中穿梭之时,猪八戒往下看去,发现地面呈现一片黑影,他不知是何物,便跳到地面上,发现原来那是一群跑路的人。
只见几个壮汉背着一身大小行李,牵着一窝猪狗牛羊,举家匆匆往别处赶,猪八戒察觉不对劲,上前一把扯住其中一人,但还未开口,那人见了他这副尊容,早已吓破了胆,倒在地上装死。
猪八戒也不管他,摇身一变,又化作了一个胖和尚,使了个瞬移之法,坐在了那些人必经之路上等着。不一会,有人经过,猪八戒上前拦下,毕恭毕敬道:“现今乃大唐盛世,既无兵荒马乱之战,又无饥荒天灾之祸,施主为何要忙于奔命?”
“长老有所不知,”那人喘了口气,“我们皆是世代居住在泾河边小村子里的乡民,生活原本是无拘无束、逍遥快活,可谁成想在前日,也不知何故,那泾河水位突然暴涨,一日便没过了我们的村子,以致房屋被毁,良田被蚀。我们大伙寻思着会不会是近年来过度捞捕了泾河里的鱼虾,以致龙王发怒才会酿成如此惨祸,所以这才会要逃命到长安城里去。”
猪八戒听闻,心里满腔怒火,想是那日羞辱了泾河龙王,他怀恨在心但又不能奈我何,才会发动洪水来泄恨:“这该死的小泥鳅,竟敢拿无辜百姓之命开玩笑,我今日非要扒了他的皮作衣裳,抽了他的筋作皮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