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屏住呼吸,揪着心等待着一个结果。
猪刚鬣却并不害怕,因为他能感受得到,和尚摸着自己头的时候,身上并无半点杀意,相反却是无尽的亲切与温暖。
和尚默念了句佛语,把刀放低伸入了绑住猪刚鬣四肢的死结之下,使力向上一挑,绳子随即断裂四散开来。
直到这时,年轻猎户方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他痛骂着和尚多管闲事,冲上前去想夺下他手里的刀。可令人费解的是,和尚并没有落荒而逃,却把刀横放在了掌心,等待着他过来取。
年轻猎户气得咬牙切齿,一把抢过刀子紧握在手里,想着自己到手的财富就这么轻易地被眼前这个和尚给弄没了,心里阴暗的一面又开始支配了他的本性,他什么也不顾不管,心一横,将刀子举过头顶,对准和尚的胸口就要用力刺下去。
可是就在刀刺破和尚布衣的瞬间,他的手指忽然变得发麻无力,颈背就像紧贴了块寒冰冻得身子直颤抖,他惊恐地转过身,看见猪刚鬣凸出的瞳孔被血丝缠绕成了刺眼的红色,而那张骇人的血盆大口,恶臭的口水正一串串滴落在自己已经扭曲变形的脸上。
和尚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慌忙勒令猪刚鬣住手,但却依旧不能让他回心转意。昔日的恩将仇报与一路上的侮辱谩骂已经让他在这一刻彻底泯灭了人性,他朝天嘶吼了一声,随后便一口咬碎了年轻猎户的头。
围观的人本是闲着无事来凑热闹,谁知竟会遭逢如此惨景,他们个个吓得面如灰土,惊愕之余脑子里也不顾什么狗屁仁义道德,推倒踩着别人冲了出去。
猪刚鬣兽性暴发,难以自控,和尚眼见无辜群众受难,只得从袖里取出了法宝人种袋,一念咒把猪刚鬣整个套了进去,扎好绳结后寻得一无人小径逃走了。
秋意,肃杀。金山寺里的老树今日又抖落了不少枯叶。
和尚撑着口气连奔了数十里,终于在天黑落日之前赶回了金山寺。他先躺在寺门外近处的青石板上小憩了一刻,等身体完全无恙后才推门进去。
黄昏,夕阳覆盖下的金山寺伪装了破败失修的外表,远远看去果真是一片金碧辉煌。
褪漆的旧门伴随着“吱呀”声晃动着移开,几个清扫落叶的师兄弟立刻停下手里的活就往这边瞧来。
“玄奘这家伙,终于滚来了!”玄智心里积着一股难平的怨气。
“各位师兄弟,早安了!”玄奘笑着合十道。
“早安个屁!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若再啰嗦几句待会我们可以一起看星星了。”玄慧借机嘲讽了一句。
“那这就是你们的无知了,玄奘他平常可是昼睡夜起,现在太阳下山了,当然是该说早安的了。”
忽然有人轻轻偷笑了一声,接着几个人忍不住全放开大笑了起来。
“对不住,师父今晚找我研习佛经,就不陪各位师兄弟在此辛苦打扫了,有缘再见!”玄奘说完扭头转进了后院,只留下他们几个在寒风里追着树叶跑。
进了禅房,玄奘锁了房门,把人种袋从袖子里倒出。
他提着袋口,左右晃了晃,把困在里面的猪刚鬣给惊醒了,起先他暴躁地不停上下蹦跶,想冲破袋子逃出去,可挣扎了许久之后才明白是无济于事,只好乖乖安静下来。
“师父,我知道错了,你就放我出去吧。”猪刚鬣假意求饶了一声。
但玄奘却是不理会,把人种袋往床底下甩手一丢就出门了。
之后几天,玄奘每日都会定时回来查看动静。
第一天,猪刚鬣的脑子里仍装满了愤怒,他拼命地四面乱撞,掀翻了上面的床,附近念经的和尚以为在闹耗子,但苦于师父教诲要与一切生命和平共处的真理,也就只好闭只眼绕道走开。
第二天,猪刚鬣的愤怒开始加剧,想着如果有朝一日若是能出去,定要咬死玄奘泄愤。
到了第三天,他的怒气还是很冲,一头撞翻了排满古经的书架,上面的书便全部砸落下来堆压在了他身上。
第四天亦是如此。
直到第五天,玄奘听屋子里的吵闹声消停了不少,便推门进来,他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人种袋,猪刚鬣立刻又开始发狂起来,玄奘见状调头离开。
到了第六天,玄奘又进了屋子,这次的猪刚鬣不再乱动,开始向玄奘道歉认错,玄奘想知道他是否真心,于是问道:“那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猪刚鬣闭上眼,回忆了从出生到现在这几日的点点滴滴,见到的全是人心的丑陋与虚伪,便改了主意,大骂道:“我没错!全是那些人类负我。”玄奘摇头叹气,关了门出去了。
第七天,猪刚鬣还是坚信自己没错,反而怒骂玄奘跟他们是一路货色。
第八天,猪刚鬣有些悔意,回答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杀生的。”可玄奘没有认同。
第九天,猪刚鬣彻底认输了,道:“我们都没错,因为我是妖,他们是人,注定势不两立,所以要恨就恨老天。”玄奘依旧不理。
然而到了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