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家手痒了,恨不得立刻扑倒在地上,用身子把金子盖得透不过气的,然而可惜的是,金子早有所属,此刻正被人用脚踩着。
主人家揉揉眼,见对方穿着华贵,原来是平日里常与张大官人来往的挚友孙员外。
只见他脖子上挂了一串牛眼般大的珍珠项链,少说也有几斤来重,不然他不会歪着脖子,就跟快被勒断气般难受。他怀里还抱了一个半人高的雕花瓷器,里面尽数塞满了金块元宝,之前地上的那块金子就是从这里滑落的。
“孙员外,这是趁火打劫啊!张大官人可是你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你这样做不会感到羞耻吗?”主人家破骂道。
孙员外脖子酸痛得很,但想到那是珍珠项链勒的,也就身体遭罪但在心里笑了。他见主人家拦路,怕和他争辩会惹上祸端,就故作义正言辞地解释道:“本员外乃是大英雄!大老远赶来给老张撒了泡尿灭了点火,这些东西就是我应得的,正所谓是好人有好报,不是不劳而获,何来的强盗一说?”他脚踩着的金块,始终觉得身体有些不稳当,就借个人情踢给了主人家,笑道:“俗话说见者有份,不如同流合污,这金块就赏给你吧,不用谢我给你的这份大礼。”
主人家神色慌张,居然没有勇气去反驳他的这番歪理,却是默默地把视线和心思都渐渐移到了脚边发着红光的金块,而原本握紧的拳头现在已经变成了不停地来回搓手。
“你不要走,就算我求求你了!”正门内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听声音主人家立刻辨出了那是张大官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整了整衣领,把金块捡起捧在了手心里,准备过去还给它的主人,可是张大官人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使劲拽着另一个抱着镶金佛像的秀才。
那秀才起初拂袖遮着面,怕被熟人认出,但发觉这样怀里的金佛会晃动,便甩下了袖子,做着夸张的表情,怕别人不知道他很委屈似得,只听他诉苦道:“大官人!你就松手吧,里面有那么多人抢你的财宝,为什么偏偏就只抓我一个,这对是我很不公平的,夫子云‘公与平者,即国之基址也’,你这样做可是对不住大唐的具体表现,我劝你是万万不可啊!”
张大官人憋足了气,臃肿的身躯显得有些笨拙,他回道:“佛像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先救我的妻儿,他们现在被困在火海里,可是半点也等不得啊!”
可是饱读之乎者也的秀才听了却没生半点怜悯之情,他笑道:“那是他们命中该有此劫,躲不掉的。佛说听天由命,万物皆应顺其道,就是来开导你们这些顽固迂腐且又才疏学浅之人。”
“我可以多给你一些金银,只要你肯伸伸手救我的妻儿。”张大官人松开手,从怀里摸出了一条金块,呈到秀才眼前。寒窗苦读了十年的穷秀才哪里会见过这么大的金子,他把金佛放稳在地上,左右张望,忽然双手探出迅速将金块夺走藏进了衣袖里,只是他动作过快,不小心把里面的圣贤书给抖了出来,但他丝毫不在意。
“好好好!我答应救你妻儿,不过先等我找个盛水的木桶来。”秀才环顾四下,看见在柴堆旁倒着一只木桶,而周围散布着的是来往穿梭却没有丝毫停留**的脚印。
秀才抬脚迈了几步,可是背后忽然传来擦碰声,一回头就看见那尊金佛被过路的人给顺手抱走了,他自然暴跳如雷,抄起脚边的木棍就横冲了过来,口里还骂道:“抢劫了!抓贼啊!那金佛是你爷爷我的!快给我放下!”
张大官人卧倒在地上,望着火海翻腾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双脚本就有残疾,以致于不能长时间走动。不久之前他还在书房记账,也不知怎的就着起火来,他闻见浓烟出来查看时,家里忽然就一下子挤进了几百人,他本以为他们是好心赶来为自己救火的,哪知个个都是人皮包着豺狼心。
此刻,他也不管喉咙嘶哑仍旧呼喊着妻儿的名字,但渐渐地开始放声大哭起来。他责怪自己没用,拳头猛锤在地上磕碰出一个血坑来。然而事情并未像他想的那般糟糕,正当他准备要起身继续找人求救时,他的儿子一屁股坐在了自己面前,咧开嘴喊爹。张大官人惊住了,直到满脸爬满灰的儿子吻了自己的额头才恍然回过神来,他把浸满血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可是伤口没有痊愈,越擦越是血流不止,他也不管了,牢牢抱紧儿子不肯松手。
失神了一会,他才留意到心中有个疑虑未解,便问道:“你不是被困在火海里了吗?你是怎么脱险的?还有你母亲人呢?”儿子示意张大官人放下自己,接着指了指身后,道:“是那三位老爷爷救得我和我娘的。”张大官人拭去眼泪,快步上前去,跪倒在了三人面前言谢。
可是那三老头不敢接受他如此大礼,也纷纷跪倒,哭道:“您才是我们三个老不死的恩人啊!去年全城闹饥荒,官衙无视,若不是大官人你乐善好施,沿街分发了粮食给我们这些苦命的乞丐,我们怎么还能活到现在,今日救你妻儿,只是不值一提的回报罢了。”
张大官人相互扶起他们三个,这时他才看清三个人满面焦炭,头发都已经烧去了大半,残损的都缠成一团腾出白烟来,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