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入夜,竹木窗台前凝上夜的寒意,窗沿边上那柏木框上蒙上一层雾气,这天可是越发凉了呢。讀蕶蕶尐說網手轻轻扶上木框上,若沫侧脸看着窗外,久之便出神了,四下无人时独自对着空寂的院子,难免总会生出些被落叶于秋的荒凉情绪来。
寂寂深闺中抬眼望天方,年华数十年可全然数尽,凭如今的她,到底要到何日才能得以脱身呢?今日花琪兴致勃勃采莲子归来时,她就坐在厅中看着,适时院中爽朗的笑声响起,是那样的朝气蓬勃。
那一刻,心被什么撞了一下,不轻不重的,就让她的心底突然有些伤感起来。
自问,她多久不曾这般笑起过了?灼灼韶华,此后便是要暗自枯萎在这深寂的王府大院中了。
独自思索着便不言不语,适而清眉浅舒,倚着榻枕随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脸儿撑在白细的手臂上,继续着凝望着眼前不尽的黑夜,望到尽处,眸光微微浮动,思绪胡乱地飘远,都不受自己控制。
夜色如旧,一样的温柔却冰冷。她记得,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敞蔽的门扇遮不住外头如墨的夜,自然也遮不住门外黯然的她。入眼,一抹纤柔的身姿,兰色织锦裹住那不堪一握的细腰正如堪折之花。最是叹那俏丽绝美的面容一丝脆弱的苍白,满腹心事而不得发,此刻美眸莹莹,惹人怜惹人爱。
朝着门口,他像是先有预兆一般,突然抬头来。
“来了?”轻声问着,稍稍惊喜的细声中带着笑意。他是多精锐、多深不可测的一个人,眼隔着纱布,感觉依然这样灵敏。
缓缓抬眼看他,她最终还是浅浅地笑了,只是有些牵强。好在,他看不到。
半天,抿抿唇,她才敢把步子迈进屋里,安静地走到他跟前。仔细盯着自己脚下,那素白的绣花鞋上沾满泥泞,裙裾上亦是,星星点点的泥渍斑驳了这洁白的素装,乍一近看着这模样倒有些狼狈了。
她有心事。
他本能感觉到了她的不寻常,光是这样一想心中徒然不安,他眉头一拧,这会儿总归是不好的预感。靠近她,伸出手抓住了她心中才略略安定下来,掩下所有的焦虑,将唇角微微扬起,随后依然一贯的柔下清冷嗓音,“怎么了?”他,温柔得不像话。
到底还是他最厉害,明明他才说出口一句话而已,心中便开始难受了。小手紧紧拽着衣袖口子,内心汹涌万分的情绪在拼命地被压制着,好似随时都要翻涛而出一般。
百般忍耐最终还是未能说出一句话,也不知是无奈至极下心生出了些勇气,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这样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反常的举动来。轻轻靠近他,直将自己的小脸撑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他一怔,感觉到撑在肩膀上她的脸,有点惊讶,有点惊喜。自然,这一霎他心中疑惑是多于喜悦的,她多矜持的一个人,从不肯轻易亲近他,现在怎么了?久久的,她又不出声,心中更是不安起来。可他又不忍心再开口问她,难得见她是这般无辜,什么都不说,只由得她安静靠着。
安静的夜,稍后就这样渐渐地下起雨来了。
“我,要成亲了。”干涩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响起,总有些不大真实的感觉。
他脸上徒然一僵,震惊过后,面色霎时阴冷下来。他是听见什么了?隔着纱布没能看清他眼中那汹涌的暗涛,人只知道他身上散发的气息那是十分狠戾的。
没等他开口,她就已经匆忙地脱离他怀抱,那么突然,就像是惊慌受挫的孩子。他抿着唇,手中空荡荡的感觉让他心中十分难受,其实更难受的是她那句话。他没想过,才一天的时间,就让她与他远远隔开。
着实让他很恼火啊,混帐!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男人敢来娶他女人!天杀的,不要命了还是怎么?他是生气的,面冷可惧,薄唇紧抿,可仍是不说一句话。
他就是这么个沉冷的人,像现在,明明是这样生气了还是不说一句话,明明这样喜欢却也从未开口跟她亲口说过……
他不说话。她就兀自半开玩笑似的开口了,“多够意思,夜里赶来就来告诉你这件喜事。”这个时候了,她还要装作无事人一般,干干笑出几声来,弯弯的眉眼尽是干涩。
听听,多勉强啊。
她笑着,他却不说话。再笑出声她是觉得有些尴尬了,说尴尬也不是,心底沉闷闷的,那是失落的吧?傍晚知了这门亲事,她就恍然了半天。原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她却心里怎么也不能坦然,心里是空空的。
佛堂前徘徊,走了了不下三十个来回,傍晚的残阳将她小小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来来回回,来来回回。直至日落西山,只剩边沿余晖将尽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停住了步子,想到了他。
现在她再看着面目如刻的他紧紧抿着唇,不吭一声,肃静得让人可怕。此刻,她的心突然沉了,眸光黯淡,她到底期待什么呢?再看一眼他,再是不再留恋地转身,“我,走了。”冲动了吧?本不应该来的。
“站住!”冷硬的一声,喝住了抬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