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春夏之交,夜幕降临,繁星点点,在终南山的半山腰上,坐落着几间很不起眼的草庐,环抱在苍翠欲滴的树木之间,在朦胧中的夜色里,从一间略显大一些的草庐中,向外微微泛着灯光。
原来在这间草庐内,靠近洞开着的一扇窗户内的破旧桌案上点燃着一盏油灯,正对面靠墙的一方木榻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年。
只见这少年紧闭双眼紧闭,面容憔悴,鼻息微弱,额头上扎着一条白色厚厚的布条,微微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想必定然是生了一场重病,卧榻不起,不省人事。
不过,若是仔细一打量这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少年,生的却是剑眉星目,面如冠玉,鼻若悬胆,耳垂颇大,身材略显单薄。若是大病初愈后,定然是一个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少年小郎君。
一阵悉悉萃萃的脚步声自草庐外传来,不大会儿的功夫,只听到草庐的大门“吱呀”一声,紧闭着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走进来一位花白胡子、灰白长衫的老者。
这老者看起来似乎是年过花甲,却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精神矍铄,单手端着一碗不断往上冒着热气的汤药,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声响极小,而又十分稳健。
只见眨了几眼的功夫,老者便已到了榻前,定睛看了那双眼紧闭、奄奄一息的重病少年,面露慈悲之色,微微摇头,暗自叹气起来:老夫行医数十载,在终南山下又隐居十余年潜心钻研医术,却还从未遇到过额头的皮肤上只是划破了一道寸许的口子,却导致这年轻后生七天七夜不曾醒来。枉我有“药圣”的沽名钓誉,却在为这年轻后生在伤口处涂抹了十余种上好的药膏,却已然无济于事。莫非老夫我不应该隐居于此,须要到那凡世中走上一遭,体察一下民间疾苦,看一看是否有新的病种滋生。
想到这里,这老者不由地手捋花白的胡须,微微颔首,深以为之。紧接着,他渗出另外一只手,轻轻地将扶起卧病在榻的少年,微微叩开少年干裂的唇瓣,缓缓地将温热事宜的汤药倾斜着倒入了少年的口中。
那一小碗汤药即将倾倒完毕时,那半躺在老者怀中的少年,突然感到充盈在口腔之中的液体十分的苦涩,在迷迷瞪瞪中,突然张开嘴巴,“噗”地一下,把满口的烫药水给吐了出去。
由于事发突然,让正待为少年喂药的老者猝不及防,根本就来不及躲闪,那少年大口吐出的烫药水不偏不倚地洒在了老者胸前的长衫上。
那老者苍白脸颊上的不悦之色,稍纵即逝,风度犹在,只是略微显得尬尴,一时之间,清澈的双眼盯着半躺在他怀中的这个大病初醒的少年,感到窘迫不已。
那少年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刚把口中那苦涩的液体给喷洒了出来,突然,又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白发苍苍、身着长袍的老者怀中,也是让他一愣,望着老者手中那一只碗中残留下的药汤渣子出了神。
日啊,不用说,刚才自己口中那苦涩的液体像极了中草药,定然是被这个老头儿灌进去的。老子又没有生病,你这老家伙给我灌汤药干嘛。如果是一个美女的话,别说是汤药了,就是**老子也狠了狠心喝了,俺可对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不感兴趣,俺没有那癖好。那少年想到这里,猛然从老者的怀中挣脱了出来,直至地躲在木榻上。
“后,后生,你,你终于醒过来了!”那老者看到少年力气较颇大地从他怀中挣脱出去,立马喜上眉梢,乐不可支地冲着那端着小心的少年,激动万分地道:“老,老朽我终于成功了,这可是我花费了将近是十二个时辰才研制出来的方子,苍天有眼,让老道我在这迟暮之年,虽然潜心修道了一辈子,这医术依然没有荒废掉。”
“大叔,哦,不对,大爷,呃,这个也不行,老,老爷爷,你,你在说些什么?”把身子挪到距离老者有一尺远的少年,听完那老者仰天大笑地那一番狂笑之语后,直让他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猪耳挠腮了一番后,不解地问道。
“你这后生,大病初愈,不宜说太多的话语,赶紧躺下歇息。”那站起身来的老者背过身去,并不答话,叮嘱道。
老子根本就没病,你这老头儿咋说我大病初愈呢?不行,我分得问个清楚明白再说,趁老子熟睡之际给我灌难喝苦涩的汤药,我打小就药物喝汤药,这一笔账得好好给算一算,想要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老子跟前溜走,门儿都没有。
“这位老爷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晚辈我好好的,根本就没有生病,你方才为何给我灌下那么难喝的汤药,把我给吵醒了,还打搅了我的美梦。”那少年在身前的被褥里攥紧拳头,有些恼怒地责问道。
“咦,你这后生,此话怎讲?”那自得其乐的老者刚要转身欲走,突然听到了自身后传来的少年的责难,便旋即转过身来,伸手指了一下那少年额头上包扎着的白色布条,面色平静地说道:“你这后生,脑袋上明明缠着老朽为你包扎的布条,你若是说自己没病,恐怕除了你之外,谁若是见到了你这般模样,恐怕都不会相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