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欲归难返
温暖这几天她老在做梦。每次做梦,都必遇上她早已不在的母亲!好像是、冥冥中,母亲在等待着她,等着要带上她,带她回家。
而此时的家,恐怕已是另外的一种境地了!
或许,是时候了。但是她、却自心底的万分不愿!而那又并非你的愿望所能左右的。她总在千方百计地、在逃避着;情知是躲不过,但她,算尽天机、也要心存侥幸,在梦中也在解尽神思,不放弃。只想绕过那道明知是险恶陡峭的绝壁悬崖,绕过那能让你忘忧的奈何桥!她不想,也还不愿喝下麻婆正耐心等在桥着要她喝下的那杯甜蜜的忘忧汤!哪怕是在荆棘横生的陡峭绝壁中迂回着,在逶迤的狭隘山悬侥幸地穿过!
但天意难违!都说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但她不也已躲过了一劫?
或许是到时候了!
她逐一罗列,稍自捡点,于取舍之间、犹豫彷徨,她想与命运抓个阄,投块硬币,问卜于天!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
“死亡不是一件急于求成的事。只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简直不可想象,死亡竟然成了节日?而此时看来是的!并且已是时候。为时不会太久远。
——天哪!
对于死神,谁能直面相向?谁能坦然相对?那并不是神话中的,只是闭上眼睛睡上几百年,一觉醒来,又是另外的一个自己!凤凰真的能涅磐?
凤凰本就是神来之物,神的慨念就是虚无中最美好的想象,那是虚无飘渺的幻想!按照人的愿望。除非万无得已。那是命运之神最后的馈赠。西方人将僵尸冰冻于极限的世界,那也是为了来世之生,而不是死!
不是狰狞的死神匆匆朝也迎面而来,而是她、匆忙向死神靠去!
“你不还再吃点?!”
突然有人将她从遥远的天外唤醒了她!
高梁正从外面小心揣着一大碗刚出锅的面条进来(自他过来,为了腾空房间,他已将原来摆在房里的厨具全搬到后面那小毡房里去了)。一边还吃得津津有味地!
“我吃过了。再吃不下!”温暖这才彻底回过神来。然而此时她、还像是真有点饥意!下意识地轻轻抚摸着自己瘦薄的身子。
看他那副食相,不禁让她联想起——饥饿是最好的调味品!
看他的样子不由让她联想起那些工地上的民工。
本来她……好几次,都想求证地问高大哥。但就是……怎好启齿?该如何问?太直率了,显得是明知故问。尽管委婉含蓄点,她找不到准确的寓意。
看来嫂子所言极是。或许她所见是真的!为了我这不争气的病猫,真让他受尽委屈了!
而委屈着的,还有她默默地压抑中的嫌疚与自斥。她悄悄地感激中偷偷地体味到了,那无私地牺牲所付出的知遇那崇高的情操和胸怀!或许这就是命运奖赐与她的丰厚的礼物。在这绝望中的陌途异乡,想不到却无意遇上了高大哥这般宽阔厚实的胸襟,让她、这贫病交困的丑小鸭,得以将养生息;只可恨自己,是永远也蜕变不成天鹅了的不祥之物!
穷途邂逅的真诚,被可贵的神精庇护着,看来她、是此辈所不能回报了!只能寄托于来生,只有来生才能以涌泉于另世了!明知那也只是一种无奈的寄托。窃以那虚幻的自欺,聊且自欺欺人地祈求,仅图一点浅薄的慰藉。从中像也可稍自得以宽恕自己!
“我不能这样下去!”温暖情不自禁地失声而出。
“你说什么?”高梁被她那失控的神色惊诧。
“哦,我是说……”她也觉得自己失嘴,一时没了回辞。支唔着:“我明天该去上班了!”
“上什么样班?过些日子再说吧!看你这般样子。养好自己就好了。”他不敢提起那此时已是讳莫如深的病字。“我们还未到山穷山尽。况且,我已跟你那老板请假了!”
“……”她很意外,他会真的与那香港人见面?“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就是说你病了。请一个月的假。好像你老板也心有准备。没说什么。只要你好好休息!”
这并不是她所想知道的。她的意思是:他怎与那香港人提起你我之间的关系。但看来也已无关紧要了。病成这样,还在乎什么客观?整天浑身只觉得没劲的,总提不起精神来,老要陷于无事生非的迷茫中,就是回去,也不如当时的境界了!也可能回不去那家公司了。因为老板近来的效益不佳,香港人已早有要收摊的暗示。反正此地的一切也都是合资,像那借栖下蛋的杜鹃,其巢、本就不是他的。属于他的,只是他的蛋!那本也是一场赌博!而他当时所下注的钱,那几个于他不算几个钱!况且那钱、也早已赢回到了他的兜里了!在商场之战火中,那些早在钱眼中打滚的香港人,像从那狭小的钱孔中钻过来的贼,像是那在刀锋上打跟头的魔术师,与那些只在官场上玩弄权谋心计的政客相较,你能算计得过他?
她悄悄地把弄着那只黑绒面子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