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米?!”他禁不住轻轻的唤。像也在呼唤着、要唤醒自己最后的良心。看她临风孤单地亭亭玉立于倘有几分凄凉的夜景中,那纤细地修长的柔弱,仿佛命运将千百年来对西施那一副病仄仄的凄美有所留意似的,此时将全部都体现在了她的身上!
“高大哥!”她装出是无意间的意外,喜出望外地不自禁地唤。“怎地?你还未回家?”
“那几天怎不见踪影?出远门?到哪旅游来了!”高梁忍不住随口问。
“我?”她有点意外,犹豫片刻,幽幽地说:“我还能去哪?只到阎王爷那儿转了一圈。看来他老人家还是富有人情味的。说还早点!”她凄冷苦涩地幽默,并不能掩饰绵绵的忧怨。
“怎么?是在等他来接你?那大佬。”高梁旋而突然问。心里还是有点别扭着那解不开的芥蒂!口是心非地要拿她谑趣一番。
“我不会是挡去了你的回家路吧?”温暖下意识地闪过一边,并不想说是在等谁。
“那个大佬是谁?”本来那不关他的事。只是忍不住,一出口又有点悔意。
“你说的哪个大什么?唔,你是说那天……他是我老板。”她毫无违昧,不假思索地。
“老板?你的?!”高梁阴阳不是地。其心里、别扭地憋着一种猜忌。“怪不得!”
“他是早年从内地出逃到香港的。”温暖说。
“逃港?!”看来他对这个敏感的字真的很敏感!有点怀疑地反问。
“是的。是六十年代,那时的大饥荒,也由于忍受不住那集中营式的大气候而冒险出逃。”
“是文化大革命时?”说起逃港,他也随即联想起当年的马思聪。现在到了美国,说是要回来,就是迟迟未归!她的老板倒是回来了?还是我们请来的尊贵的投资者?!
“不是。是大饥荒。比文革早二三年。”温暖重复一遍。
“你老板是位开药厂的?”高梁突然想起一回事,不禁问。
“不是!他是专卖日本电器的。”温暖随口而答。
“哦!”高梁闻讯也就松了口气。兀地,她也随即想起他的那位瘰的同学,资本家的狗崽子!他不也就是因为沾了一手小日本的电器而发了?想起这,不禁心里、颇有点,不是滋味的滋味。
“你这是……开药厂又怎么啦?”温暖觉得个中颇有蹊跷。
“也没什么。”他敷衍着,既然不是,也就不必再说什么了。
他是想起了关于药厂老板的事。那老板也是早年逃港的,早年出去时一个穷光蛋,回来时,已是个不小不大的老板!
他现在也正在海口,开家制药厂。
他也是早年逃港的,在内地当过几年赤脚医生,文革时逃港,现在也成了到大陆来投资的香港老板,借海南建省东风在海口开了一家制药厂。他的厂,制的什么药哟,其实只是将人参鹿茸等名贵的中药深加工成口服液,专供那些身享厚禄的旧官僚。他有的是钱,又是公费,只怕没有,从不怕贵!他正是瞄准喽,原在香港也是开那样的专加供国内的成药,现在瞄准商机,回到大陆来,到了海南。他还在海口什么报上出过他的自传。不就是自炫耀目的成功的自传,借势张扬。他借招工,玩过很多单纯的女孩子。专挑那些涉世未深,从乡下出来,刚迈出校门的,为他虚荣的光圈所迷惑的女孩子。
高梁他就只怕,温暖她,也无知地成了他光环里迷失失足的单纯女孩子中的后来者!
“当时逃港那是叛国!一旦被逮住那就是要叛重刑的。但当时是一股无法阻挡的潮流。还是有人要逃!那年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是广东潮汕人。”她心地坦荡荡的,她随之感到自己被他抓住小辨子了,听得出、他语中之隐。她无所顾忌。“当时那乡下曾经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宝安只有三件宝,苍蝇、蚊子、沙井蚝。十屋九空逃香港,家里只剩老和小。’那时他,真的像是亡命之徒,要被抓住,不判你个十年八载的,那是对你的客气。但也是要冒着开罪而出逃!就是逃过去了,要被那些英国人抓住,还是要被押着,送回大陆的。那就惨了,少也得关几年劳改,有的还定为反革命,中国人的事你是知道的。那样的人,只会受尽凌辱,那是要受管制的,没完没了的批判,斗争!受尽欺凌,毫无尊严,猪狗不如。有不少人因为上不了岸,被江水冲跑,淹死。江面上,时不时的要浮着逃港人的尸体,很惨的!就是幸运上了岸的,一上岸也就各不相顾,各自逃命,只有拼命地跑!有人偷偷地凑钱买条了小船,那时他也是偷偷挤上别人凑钱买的小船上,但他没钱。别人想赶他下去,也不敢,别人又不敢将他赶下去,怕他坏事,况且他还只是个孩子,也就罢了。他们满满一小船人,偷偷躲在那江中一个树林丛密的小港湾中,不敢留然过江,也不敢下船来,就躲在小船上好几天。那时正要过年了,还飘着细细冷雨,那年冷得让人受不住,也得受。除夕夜,黑不隆冬的,毛毛小雨,江面上一片迷蒙,冷凛凛的,江面上不时有巡逻艇经过,趁着公安的巡逻艇刚过去,他们也就在那辞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