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是现在。你该去洗澡!”惠如将他塞进了那个狭小的卫生间。
飘过几天细雨,又是天高气爽。海南这天气,无论多霉昧的季节,只要太阳一露面,一看见日头高照,那也就,气暖天和,就是酷寒逼人的天气,在太阳公公那热情漾溢地慷慨的普照与恩赐之下,也显得暖意洋洋的。这本来就并不是的酷寒的时节,日头一出,那微弱得无力的东北风也就随之逃之夭夭,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那****的东南风,剩机大方地带来了太平洋的夏天的步履。太阳大爷所奖赐与大地的热量,也让居于这块大地上的生命诸物也得到了最充分的恩典嘉惠。薄寒几日后的第一缕日头,那初来的温暖,反而显得博大而厚实。海南,好像要匆匆进入了初夏的风情了。那回归的暖意中,还颇有了热意盎然!
高梁开足水龙头,在强有力的喷水下痛快地沐浴着,仿佛要将这多日来从外面带回来的风尘,和沉积着的陈垢,连同缠绵于身上的烦恼冲刷干净,好还与她一片纯洁的空间!在这片属于妻子的屋檐底下,透不进外面那精彩的浓艳;在传统的中国水墨画面上,淡雅清秀、墨意通透,怎涂抹得上西洋人的厚重浓艳的油彩呢?那轻薄的宣纸上,也承受不起那重叠着的油彩!法国式的浪漫并不适可于古老的东方风格,他们可大大方方地当着游人的面前目中无人地热恋的接吻、甚至要紧紧拥抱,美国人的潇洒,胆敢在众目睽睽的舞台上疯狂了似的一脱得来个干净利落,激情澎湃地戴歌戴舞!固执地古老的中国人,看起来是温文尔雅,其实质是古板守旧,况且刻薄尖酸。自古以来男女是受授不亲。时刻都将自己紧紧地严严实实的包裹着,巧妙地掩遮伪装在厚实的委曲求全当中,自我封闭在狭隘地谦卑的传统里。在如此沉闷的空气中小心翼翼地苟活着,天才的创造灵性也会被窒息在破鞋也似的空间中,温善的智慧良心也被溺憋,虚伪地狡诈成了断代的精华!
中国人是浪漫不起来的。他被太多的顾虑所困扰和制约着。被沉重的传统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淋浴出来,一身轻爽。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这时他发现狭小的客厅里被如泻的灯光将有点冷落的旧房照耀得一派虎虎生机盎然,偏狭的空间也显得开阔了许多。漾溢着一股被拓宽舒展开去的那种豁然开朗的情调,伴随着的、淡淡地飘浮着的一缕淡雅清幽的暗香流动,像是融洽于如水的灯光下挥洒而来的甜蜜,在清爽的夜色中漂忽;也像是被泼洒于地的琼津之馨韵,阵阵绵长那悠悠地耐人寻味!
这时妻子也已换上一件柔薄的裙子,已将晚餐摆好。桌面上还摆下了酒。是两瓶酒!两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
“只是可惜,是这酒少了一瓶。应该二人三瓶。”一种本能的敏锐,仿佛已经受不住,被意外的兴奋剂所催醒。搓拂不去的酒瘾,嗜酒人的天性,对酒特有的敏捷反应,忍俊不禁那久别重逢般的惊喜,潜意识地一股贪杯的口涎倒溢!
“反正今晚有你醉一次!”陈惠如转身,从厨房变戏法似的,真的又拿出一瓶,是酒。
“哇——我娘子还留有一手耶!”高梁随之大为震奋地。
“这是我一位小病人的父亲送的!”陈惠如颇有自豪地说。“他刚出差外国回来。是葡萄酒!”
“呵,你也收男人的礼物呀?不怕我也要嫉妒!”高梁倒也敏感地。
“还不因为你?你不嗜酒,我要何用?要不。我才不收呢!本来我都不收,但那家长放了就走,搁在那。我只好拿回来了。”陈惠如说。还怕被人撞见,在外面紧紧地包了几层旧报纸。遇人问起,只说是酱油,怕沾了手包。
他小心撕开报纸来一看,是外国酒的模样,深棕色的长径瓶子,尽是他所无知的外文。
“哇,真是耶,名酒。法国名酒?!好酒!”其实他不懂得那此外文,只是猜。既然的送的,那当然必是名酒!应该是法国酒。看妻子并不否认(她懂得外文),他想那就是法国名酒。高梁随手将那面前的啤酒挪开,很能够在意地细细揣摩,说着,忙着找那开酒塞的镙刀。
其实,到底是哪国酒,他无知。就法国葡萄酒,他也只是听说过,从未有幸遇上过。更别说是能有幸品尝过!但对德国“蓝带”,他是喝过不少。也不过如此,不甚了了,跟我们的“青岛”没相上下。好像还比不上!但因为是德国的,进口的货物于中国人的心目中都是最好的。中国货物也是出口的都是最好的。就连出口转内销的(其实是被外国商人退回,不合格的),也让人难以购得上。中国“青岛”也不是任何人都能买得到的。要凭证!当年王洪文就最嗜好“青岛”!都是成箱成箱的。当然,那时也没有外来酒。但也是的,说是没有不等于他们,像他们那些位居高层的人,活人脑都可以弄得到!不是说当时就为**专门进口了少昂贵的法国奢侈品?当然那也是道听途说。都那么说的。在打倒“四人邦”时都说。
这几年,在中国日趋丰富得琳琅满目的商场货架上,开始出现了舶来的各种货物。大都是满纸外文的外国货。包括酒。好像,第上个叩开国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