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想,只想离开这儿。但不知道到底要去哪!是回家?回我本在东北的家。”高梁举目翘望着北方。“不是的!但也是。好像,有家难回。无家可归!嘿!莫明其妙,分明我有一个家。妻儿老小,父母姐妹,都要将那个家挤塌了!但是我,就总觉得,无所适从,找不到方向,徬徨在歧途。迷茫四向,心里、像那,被掏空了的葫芦,扛着个空壳一样的笨脑袋,游走于这个贪欲横行的世界上。像个夜游者。梦中无时地在筑路开拓,建功立业,筑着堂皇富丽的天堂。就是看不到他砌起的房子!”
“嘿,你当是怎回事?”高梁诙谐地哂然一笑。“醒来方知是场梦!”
高梁真有种只想解脱的意思。而米米一直在紧紧地扯着他的手,几次想挣脱都被她紧紧地抓住。俩人就那样在夜色里默默伫足。
“而假如,我连那梦也没有,你说,我还有什么呢?”高梁这是自内心深处在坦诚地叩问自己!
“不是还有你的家吗?”米米却随即说,像要唤回他梦游的灵魂。
“嘿!人是个揣猜出不透的东西。我真的,我都不知自己要去何方!难道我真是错了?当然是错了!有时,我都不知我是谁了!”高梁苦笑着。“可能,人真是从原始森林中走出的猴猿!但就是我,像还是走不出,走不出那丛密的原始森林!”
“那,我们一起出去,我们一起回家。就这样带你的小妹回家!”米米借故调皮地、非要赖着。
“就这样走着走着一直走着将你带回哈尔滨?”高梁戏谑着反问。
“好呵!”她意外地、偏被这意境诧异地:“那倒够精彩的。对!就这样走着,走着,携着手,走到路途的尽头,跨过琼州海峡,顺着纬度,走过中原大地,走他个十月八截,走过千年万年,就这样一直走,朝着回家的方向,走上回家之路!永不放弃。”
她一边欣快地说着,一边摇晃着高梁的手臂,像只百灵鸟,一路上笑个不停。这只忘忧依人的百灵鸟,紧紧的靠在他那壮实的肩膀,俩人黏稠稠地粘在一起。
“是的,幸好我还有一个家!”高梁很有理智地说:“纵使是你有跨国公司,还是富可敌国。但他只有回家!人活着,只有家才是他的归宿。”
“回家吧。我们回家!生活中那才是唯可寄托着某种美好的约定!”
“生活的约定?那是什么东西?”
“不是吗?有了约定,也就有了期待。期待里充满了美丽的想象!”她望着远方的灯光,像从中看到了某种未言的期待,想从中获得某种渴望。仿佛在那期待中得到超脱,揣着美丽的崇尚。
“那是谁的约定?谁给我们的期待?是理想?还是幻觉?不都是梦一场?!”高梁觉得不可思议地,不可理喻地滑稽!于他看来,那是条理不清、理智错乱,胡扯着、不外乎自欺欺人。“犹如那位贫寒无依的父亲,临出门在哄着充满期待的女儿——侬乖乖,听话,爸爸今晚回来给你带回天上那颗最美的星星!”
“可以是理想。也可以是梦幻。可以是自己所向往的。许个愿吧!在虔诚的祈祷里留与自己最美好的期待。这也就是生活里的宗教。”自是为妹的米米这时成了个虔诚的信徒!她双手合十,仰望遥远的星空,寻找天外那颗最亮的星星,眼眸里充盈着宁静的虔诚。在这喧嚣的世界。在这越来越显得狭隘的生存空间里,在这越陷越深的痴迷不悟中,她在寻找一块清静的物外世界。寻找自己的那颗闪烁的星宿!于自己宁静的心灵开辟了一片精神净土,或许那就是生活里的宗教,在那宗教所寄予的法力。“假如生活少了那种期待,那眼前只是一片迷茫。只要有人能给予你一种、那怕只是朴素的约定,哪怕于他看来只是个随意的信口开河,有时看来只是在胡说八道,但看不见,在胡说八道里也有深沉的思考!那微不足道的许诺,也会给予她无上的向往、和希望!真的。生活太需要那种看起来尽管只是种无所谓的乌托邦。那也算是一种心灵的约定!”
此时她、仿佛只为了要考究生命中某种神秘的内涵,恨不得要将生命的整体支离,非要将整体切割成无数爿的碎片,在支离破碎的切片中寻找她所期待里的生命链条。为了从那链条中寻找到她所寄予无限渴望着的生命之基因,她要将那些支离的碎片重新排列,从中希望能解开某种神秘,借以紧紧把握住某种不宣的稳秘。也为了从中能紧紧地攥住从未见过的一种足以改变生命轨迹的基因,况且,也能借之窥见别人那种经验里所显露出来的潜在之能量,改变自己!她要紧紧抓住属于自己的那种美好的东西,要借一颗善感的心灵去领受生命所赋予的奖赐,有一颗饱满的智慧良心去开拓被自己荒疏了的那块求知的田地,像一位意外闯入了他人神圣领地的入侵者!
“你要靠别人的承诺当成你心灵里的约定?这是你所期待中的生活宗教?”高梁不明其故,但对此、他也自有自己的那一份领悟。“那岂不成了别人的牺牲品?那也不异乎要透支别人口兜里的美钞。是靠不住的!”
“但无论如何,只要与你在一起,总让我、有一种……”米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