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火秀躺在床上,脑袋烧的跟火炭一样。接下来的十多天,他始终半梦半醒,精神恍惚。时而睡得跟死猪一样,叫也叫不醒;时而犯魔怔,从床上跳下来,手舞足蹈,满屋子逛荡,眼睛直勾勾的,嘴里嘟囔着“斩尽妖魔,除掉鬼怪,我杀杀杀……”
看着好端端的孩子被万恶的考试制度给折磨成这么一副熊样,他老爹老泪横流。他老婆赖氏心里也难受,当初能说会到的媒婆跑到她家保媒的时候,把洪家这个老三给夸得天花乱坠,说他长得帅,有才情,是天上的文曲星转世,将来一定会考举人,中状元。夫贵妻荣,她也是当夫人的命,将来也一定戴凤冠着霞帔。可是赖氏入了这洪家的门,穷得叮当烂响,这转世的文曲星考了上多年,却连他娘的最穷酸秀才都考不上。这倒也罢了,嫁鸡谁鸡,嫁狗随狗,本来想将就着算了,死了当夫人的心,没成想这个废物又成了精神病。两个哥哥心里也得合计,这个瘪三从小就不干活,忙活着考秀才,脑袋瓜子跟擀面杖一样不开窍,考到现在考成疯子了,还得接着拖累他们。
他整天呆在屋里,家里人叫他的名字时,他扯着嗓子说自己不叫洪火秀,他的名字是洪秀全。他有时候站在屋子中央喊自己是皇帝,吓得家人半死,因为如果把保长招来,保长会怀疑他们家有谋反之心。他用朱笔在纸上写下他的新头衔“天王大道君王全”,还牛哄哄地把纸条贴在他的房门上。
他的脾气也越来越大,逮着谁就骂谁。跟他爹吵吵,说老洪不是他爹,他亲爹在九重高天上。。骂他老婆赖氏长得猪八戒转世,配不上他,他的娇妻身在天堂上的月宫里。把他两个哥哥骂得更厉害了,骂他们愚蠢自私,大慈大悲的耶稣才是他亲哥。来看望他的亲朋邻舍也被他给骂得狗血喷头。整天疯疯癫癫地说上帝是他爹,耶稣是他哥,他是洪秀全,他能通晓古今,评判世事,降妖捉鬼。
整个官禄布村的人都知道他疯了。他的父兄把他关在屋子里,轮流把守着,不敢让他出门。他们担心整个疯子出了门以后,毁人财产,伤人性命。他们家不这么谨慎没办法,依据《大清律例》,家里如果有人失心发疯,家里的人必须看紧他,疯子若是杀了人,全家人都得被关进监狱,接受惩处。
这么折腾了十多天,狂躁中的洪火秀安静了下来。从此落下了个毛病,看人总是直勾勾的。他脾气更大了,尤其讨厌听到他原来的名字,必须叫他洪秀全才行,不然的话,他就会跟叫他名字的人拼命。没有人跟疯子一般见识,先是家里人顺着他意思叫。慢慢的时间久了,村里的人都开始叫这个犯过狂躁症的洪家老三洪秀全,红火秀这个名字就慢慢淡忘掉了。
虽然洪秀全不再发疯,妻子赖氏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他还是接着读儒家经典,准备再次应考。但是私塾却办不下去了,村民都不敢把孩子送过去,都害怕哪天这个神叨叨的教书先生再犯毛病,把自己孩子当成妖魔鬼怪给除了就麻烦了。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他除了教人识识字,读读《三字经》、《百家姓》以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干什么都不行。为了生计,他只得翻山越岭,跑到三十里以外的莲花塘老李家重新设馆招生。好在当时信息闭塞,他发疯的事,这里的人不知道。
就这样又稀松平常地过了几年,1843年,他再一次跑到广州参加秀才考试,再一次以失败告终了。这次广州之行,洪秀全拉拉杂杂地听说了前年英国佬凭借着坚船利炮炮轰了广州城,然后挥戈北上,打到了南京,最后强迫着京城的朝廷割地、赔款,又在广州以外开了四个港口通商做买卖。
莲花村是洪秀全继母李氏的娘家,李氏有个娘家侄子叫李敬芳,平时喜欢些占卜算命的东西。有次李敬芳到洪秀全设私塾的地方玩耍,从一些书堆中,发现了梁阿发编著的《劝世良言》。当年洪秀全把这本书带回家以后,既没有扔掉,也没再翻过。李敬芳问这是什么书,洪秀全就把这本书的来历告诉了李敬芳,至于里面讲些什么内容,他也不清楚。
李敬芳央求洪秀全把这本书借给他看了几天。这书闲着也是闲着,洪秀全就把书借给了他。李敬芳把书带回家以后,逐字逐句地读了一遍,对里面乱七八糟的内容很有兴趣。过了几天,他兴冲冲地把书还给洪秀全,说这本书真是奇异,临走时还不停地劝洪秀全好好看一看。
洪秀全闲得无事可做,听从了李敬芳的劝告,重新拿出这本扔他浮想联翩的书,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这本书看完,他又重新回忆起几年前自己做的那个怪梦,他想起来当年自己做的梦跟这本书中很多场景非常相似。他又开始犯魔怔浮想联翩了!
这次,这本书彻底改变了这个落魄的乡村教书先生的命运。
洪秀全不是一个人战斗。以后每次李敬芳到私塾来找他,两个人就一起逐字逐句,连猜带蒙地研读这本《劝世良言》。两个人都有天马行空地想象力,然后结合花县注重鬼神的风俗民风,生拉硬拽,七拼八凑地搞出了一套稀奇古怪,具有中国特色的宗教理论。
书中提到约翰给耶稣施洗这事,也拉拉杂杂地说过些耶稣给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