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策依旧在找,两个时辰了,漫无目的的搜寻。身后的人不发一言。
细雨,竹林,一抹绯红。轻轻一闪,两人却都看见了。
“小荷!”管策大叫一声,便向红影冲去。蓑衣人低唤,“小心”,随即跟上。
管策穿着大红描金线的吉服,在翠竹间奔走,四周只有风声飒飒。竹林深处,一个红衣女子,坐在地上,靠着一株细竹,红色盖头已经被雨淋湿了,贴在脸上。
“小荷”,管策奔到女子身前,拉起她冰凉的手。女人没有丝毫反映,任由他拉着。
“冷么,小荷?”管策把女子抱在怀里。细雨淋过的躯体,那样湿而冷。“啊”,管策低低叫了一声,声音里充满痛苦,那样的无法想象。
大红的吉服,鲜红的血竟是看不太出来,小刀扎在胸上,幸好,偏了一点,不是心脏。握刀的手快而狠,毫无犹豫的刺下。人不在远处,人在怀中。
“小荷,为什么?!”管策问她。女人不答话。
即使蒙着盖头,他也不会认错,这女人,就是他要娶回家的那个姑娘,他的新娘。从前一同长大,今后相携终老。女子抬手要刺第二刀,但是没有机会了,一枝短箭直逼她细白的手腕。女子惊起,闪身,竟是堪堪躲过一箭。
“咦”,蓑衣人对于一个寻常女子可以躲过他这多少高手闻风丧胆的夺魂箭,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蓑衣人衣袖翻转,又是四枝短箭直奔女子。女子下腰,腾起,挪移,四枝箭又是堪堪避过,红盖头却落了下来,露出女子的脸,白皙的圆脸,绞过脸的新娘子的脸,看着分外柔和,水嫩诱人,腮上粉扑扑的胭脂,唇是朱红。是个轻灵娟秀的姑娘,只是,原本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神却那样空洞和茫然,瞳仁涣散。
蓑衣人一惊:御人术!
管公子顾不得自身负伤疼痛,高声叫着:不要伤了小荷。他深知同行者的功力。
蓑衣人也明白处境之难。
御人术原本乃南蛮奇术,上古流传。施术者以蛊下在人身上,则被施术者目光涣散,人若痴呆,听其差遣。后有一位前辈高人习得此术回到中原,更是把中原没有的蛊毒改为以施术者自身三分功力加在被术人身上。
只是此术凶险至极,施术人要收回这三分功力往往困难重重,不得已舍弃者颇多。与人对决,恨不得多添一分功力,又怎会舍弃三分。故而愿意耗费功力施此术者向来寥寥。
此术唯一长处便是如现今之境,施术于对方亲近之人,偷袭于不设防;且明知为人所御,但亲近之人,不能伤之,故以施术人三分功力,竟能抵挡一阵。
蓑衣人此刻明知田荷为人施术,那人必不在此处,而定是引他出来意在管宅。但管策已伤,若不制服田荷,将管策孤身留在此处,凶险至极。
况且以三分功力可敌夺魂箭,此施术之人决不可小觑。
一时之间,田荷是举刀挥突,招招致命;蓑衣人是畏首畏尾,生怕伤了这位未来的管夫人。竟被她缠得脱不开身。但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千万,不能伤了管公子心爱的人分毫。
管策是他的恩人,也是友人。
这一场,难上加难。
竹林内,风雨如晦,重重红影娇妍明媚,大红吉服好似天地间唯一亮色,舞动如血哀歌。黄道,难道今日不是吉日?还是有她在,就处处皆是不祥之地?
她。
风雨见歇,远处,管宅上空仍是一片彤红。蓑衣人开始疲惫,也开始不耐烦。施术者该出现了,要发生的该发生过了,那人该来取回他的三分功力了。管公子的血止住了,红色的吉服更红了。田荷还是不停地攻向管公子。看来,这是施术者对她下的命令。
“天地苍茫何所依,错将情爱作伦理;一朝生死两相隔,至亲至爱各东西。”
残阳如血,却那样无力。一片红光的天尽头,一个紫色的身影慢慢走进竹林。戴着蒙面的女子飘一样来到他们面前。女子怀中抱着一只白玉小坛。
“母亲的骨灰!”管策看到白玉小坛大惊失色。父亲二十年供祭的白玉小坛,不许任何人碰触,此刻,却在这个女子怀中。
“我父亲呢?”管策厉声问。声音中却有掩饰不住的颤抖。
“死了。”女子答的平静。“停下吧”,女子向此时已疲惫不堪的田荷说道。
女子话一出口,田荷立刻停止了动作。蓑衣人又是一惊,能将御人之术发挥到如此境界,此人修为莫测。
“是你杀的?”管策的眼里含着血,话里含着血,心里含着血。
“人终归要死,何必那么在意”女子淡淡地说。似乎是说给管策,似乎又是说给世人。看不到她蒙面后的眼睛,有着怎样的神情。
一片乌光直奔女子。女子在光中幻化成一抹紫影,恍若无物。你如何射杀一片虚空?女子飘然回旋,手腕翻转,不但躲过了那百十枝致命的短箭,还捞了一枝拿在手上。箭身乌黑,透着隐隐青光。显然是有毒。
“好厉害的箭,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