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就是金勇啊，跟你提过。他这个人很怪的，能左手举杠铃，右手看书，脚下刷跑步机，像这样。”古寒抄起一张报纸就往跑步机上站。
“已经坏了。”厨房传来刘阿姨和蔼的声音。
“啊啊对不起。”古寒呐呐道。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一户愿意接纳他们的人家。或许是古寒凄惨的样子过于可怜，而余惜清亮的眸子太过动人？总之范大爷和刘阿姨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虽然水电都停了，剩房也只有一间。
古寒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啊。余惜一边看着他一扫颓丧的背影，一边放下了热水杯。
既然还有储藏的热水，就能做出一桌差强人意的饭菜。余惜从沙发上起身，走向厨房：“阿姨我来帮您。古寒你去陪陪范大爷。”
“好。”古寒在略显福态的大爷面前坐定，老人从报纸中抬起头瞄了他一眼。
古寒立刻堆出了热情的笑容。
老人继续埋头看报纸。
“好闺女……”余惜一来，刘阿姨的压力顿时轻了不少，她油腻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歇了把手。
“阿姨，你们有孩子吗？”余惜边切洋葱，边问道。
“阿东啊，他在队里当交警，一年也难得回来几次。”提起儿子，阿姨苍老的面庞顿时充满了幸福的皱纹。她望着余惜天光映衬下的好看侧脸，“这世道太古怪，天上怎么就掉下四道柱子来？”
余惜不知道怎么回答，刘阿姨笑呵呵地过去，将洋葱片收拢，配上用水温过浇上椒汁的牛肉块，一道洋葱烤肉就算做好了。阿姨慢悠悠道：“我啊，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老天爷还留着我和老范的老命，我们就得好好活着不是？”
“阿姨，您说的很有道理。”余惜诚恳说道。
“好闺女……”阿姨突然凑到余惜耳边悄悄说，“你晚上和我睡，别便宜了那小子。”
“不会的。”余惜脸色微红，满满都是笑意，“可以开饭了吗？”“嗯。”
于是，在范大爷的漠视与刘阿姨护犊般的凶狠目光中，古寒和他们一家三口吃了顿略显寒碜，但还算其乐融融的晚饭。
饭后，因为也没流水可以用来洗碗筷，古余二人只好坐到沙发上玩手机。
遗憾的是移动网络没有了，信号强度也清晰显示为零。换句话说，云临市现在成为了真正的囚笼。古寒喃喃道：“难道章廉他们连卫星都打下来了吗……”
干脆不再浪费电，余惜把手机收起，与古寒聊起天来。刚才那顿寄人篱下的寒食过后，他们之间才算真正亲密无间，那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已经没有了，“刘阿姨的儿子是交警，我怕……”
“我也怕，但是既然阻止不了，又何必再提？”古寒苦笑一下，“说起来，我那些朋友背着我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
“章廉不是说，不是他做的吗？”
“他没有亲自动手，可是既然早就知情并参与其中，那与亲自动手有什么区别。”余惜沉默。
“可是，我依然无法确认，阿承他有没有参与这件事。我还没有和你讲过他吧。”
余惜轻轻嗯了一声。其实她都明白，古寒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一直在对她讲自己这些朋友们是为了什么。分别的这些年，古寒的人生轨迹渐渐在余惜心中清晰起来，变得鲜活而立体。
然而这些不过是为了忘记。古寒的能力是通过忘却来短暂获取强大的力量，这一点他们都心知肚明。
所以古寒把那些记忆都翻了出来，翻的新鲜好用。他越是滔滔不绝地诉说，余惜就越难受。她不愿古寒为她这么做。
可是古寒想，我的忘却全部是为了保护你，所以只要你活着，这些记忆就都还陪伴着你。
我的人生就还陪伴着你。
他虽然是个有些酸的伪文青，但也没有厚脸皮到把这些话说出来。还有保证死在你之前之类的话。因为只要两人都好好活着，他的记忆就还在她那里，随时可以取回来不是吗？
直到这时古寒依然认为只要他拼尽全力，他和余惜都能离开云临，平安返回小城。余惜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直觉已经告诉她将要发生的危险，而那后果是她和古寒都无法面对的。
于是她只好看着落地窗外明亮的夜色，开始聆听李承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