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就出发了!”说罢,阿狗长蒿用力一撑,小舟便顺着湍急的水势飞速射出,向地下暗河驶去。
夜来见阿狗手中一根长蒿运转如意技巧熟练,小舟在湍流中也是如履平地,不由好奇地道:“这水流这么急,咱们的小舟却能行的这般平稳,难道你本是专业的船工?”
阿狗笑道:“哪里哪里,从洛阳城的绰绰幽冥道进入地下之后须得渡过夜漫川才可以进入鬼市,这夜漫川水文复杂,一般人完全无法操弄船只,我天生有几分蛮力,天罚大人便指派我做往来夜漫川的船家,平日专门负责引渡行人进出鬼市。月前鬼市遭到封锁之后我便一直无事可做,又听说了泰山舍身崖的传说,就从鬼市里偷偷逃了出去跑到泰山舍身,以图上天庇护鬼市渡过此次危难,这才有缘遇到两位。”
月清歌问道:“瞧你年纪轻轻,也不可能犯什么滔天大罪,却是为何入了鬼市的呢?”
阿狗苦笑道:“呵呵,年纪轻不轻的根本不是入鬼市的理由,传使大人只比我年长两岁,却已是鬼市的护法悍将了,放眼整个鬼市,哪个人身上不背着几分血债。不过我和别人也有些不一样,我本名张韶,我家世代都是洛阳一家大染坊的伙计,现在说起来也十分平常了,在我五岁那年,染坊来的东家看上了我娘,我爹哪里肯依就失手打伤了东家,那东家财大势力,先是害死了我娘,又给我爹罗织了一个窃取家财的罪名送入了大牢,在牢里对我爹一通狠命地折磨;后来财神和天罚大人做生意时和染坊东家结了仇,就从牢中救了我爹,整垮了那间染坊搞死了东家,我爹身受两位大人大恩,就带了我投了鬼市。我爹连伤带郁,没两年就去了,我便舍弃了张韶之名,改唤作阿狗,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回到洛阳城里了。”
夜来感叹道:“真没想到鬼市里原来还有你这种身负悲惨身世的可怜人,你这样清白的人何必跟鬼市里这群牛鬼蛇神混在一起,不然你这次和我们一起离开鬼市好了,我给你谋份正经的差事从此好好过活,远胜过在这暗无天日的罪恶渊薮里过这种日子。”
阿狗摇了摇头,正色道:“并非如此,鬼市里的人大多都是身世悲苦的可怜人,有些人身负奇冤大耻更远胜于我。就以传使大人来说吧,他总把奸杀长姐的事挂在嘴边,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十恶不赦凶神恶煞的样子,其实鬼市里的人都清楚他的冤情;传使大人本生于一个富贵之家,但由于生来长相丑恶古怪,不仅他爹娘嫌弃厌恶他,还总受到各房姨娘姐弟的不堪忍受的欺侮,甚至连下人都把他当猪狗一样戏辱;有一日他当场撞破了长姐和护院通奸,护院本想杀传使大人灭口,搏斗中却误杀了他的长姐,那护院登时大声叫嚷污蔑传使大人奸杀长姐,他的家人丝毫不听传使大人的辩解,只想着把他乱棍打死维护门风;传使大人拼死逃脱,后来又被慈父收留,得传一身奇门遁甲,更获封【传使】的称号,这才成为慈父的左膀右臂。我们同样都是被罪恶的洛阳逼着做鬼的,纵使鬼市里不见天日生活困苦,也总好过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洛阳城里做猪做狗。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了,我已决定和鬼市共存亡,绝不会弃之而去。”
“不想在地上做猪做狗的,就跑到阴间来做孤魂野鬼,不过都是一群缩头乌龟、无胆鼠辈、怯弱懦夫!”阿狗话音刚落,便听前方不远处传来一个琼浆美泉般温柔的声音,话语中却带着杀意汹涌、刺破耳膜的霸气,继续高声道:“既然不甘心,又为何不挺胸抬头为虎为魔,杀出一个朗朗乾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