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云气巨鹰的背上。夜来凑近了一看,只见那人只是一个面目清秀的普通少年,大约十五六岁年纪,双唇紧抿眉头紧皱,隐有病色,面色极度痛苦,仿佛在做噩梦一般,竟是已经晕厥过去了。
“大好的少年为什么要跳崖呢?”夜来奇怪道,“看着神情这么悲痛,该不会是被上面那群乡野愚民给逼迫的吧?”
“还有更奇怪的呢。”月清歌道,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惊讶,向上一指,“你看。”
夜来仰头一望,只见三五个身影正从山崖顶上纵身跳了下来,脸上还一片大圆满的宁静祥和之色,转眼间就坠了下来。“搞什么?”夜来又惊又怒,“不要命了!”
月清歌双手一舞,座下分出几道浓厚的云气将那些坠崖的人拖住,再不耽搁,立刻驾着云气巨鹰飞到悬崖上降下,生怕再有人叫着神仙神仙的从山崖上跳下来。
悬崖上地方不大,却聚着十来个人,有男有女,都是一幅村民村妇的普通装扮,此时见两个神人驾着白云幻化的巨鸟缓缓从天而降,刚才那些跳崖的人也被一团团云气完好无缺地被带了上来,连忙如见神迹般崇拜地跪倒,纷纷叩头如捣蒜,口中都念叨道:“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
月清歌身为羽帝,两千年前也常亲身展现神迹,为万民跪拜,便面色如常地安然受了,遗世独立的风姿更令一众村民不敢仰视。夜来却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场面,疑心之下仍是玩心大起,挠了挠怀中大火西流的脑袋,咳嗽一声道:“吾乃此地修道之人,尔等何故扰吾之清修,还不速速从实道来。”
山崖上跪拜的一众村民村妇不料神仙有此一问,一时都傻了眼,一个老汉战战兢兢地抬头道:“回神仙的话,我们特来此地舍身供奉,求神仙保佑祛病驱灾。”“不错!”“正是”旁边一众人等听老汉开口,七嘴八舌地开始讲自家的愿求,讲诉世道多艰,求子孙高中、老亲病愈等等。
夜来听着,心下已经明了:“原来这里就是泰山舍身崖啊,听说常有人于此跳崖,供奉肉身以显诚心,求神灵保佑的。神界早就绝地天通,整体飞升了,这世间哪还有什么神仙,实在愚不可及!不过听这些人一说,黎民的生活委实太苦了一些,各家都是多灾多难啊。”
夜来侧目一看,只见月清歌眼观鼻鼻观心,根本就没有留心此处,只好假装严肃地开口道:“诸位所寻之神仙乃吾等家师,家师已经离开此地云游四海去了,诸位不必再来了。此处乃吾等清心修道之地,尔等不可再来打扰,更不可再行舍身,否则坏了吾等功德,只怕求愿不成,反遭劫噬,尔等可知晓了?”说到后来,夜来已是假装着声色俱厉,直吓得一种村民冷汗直流、不敢出声,有的村妇想到自家艰辛难处,已经开始嘤嘤啜泣。
夜来听了各家难处,心下本就十分心酸不忍,但又不想他们为了虚无飘渺的献身庆生,只好连哄带吓把一众村民从舍身崖上赶了下去。那些村民离去的时候已然都泣不成声,一个个相互搀扶着缓缓下山而去,渐渐消失在山道中,只留下刚才晕厥的少年独自躺在地上。
月清歌注视着那些身影消失在远处,忽然开口道:“黎民生活已苦不堪言,你又何必如此生生断了他们的念想,这不是迫他们回去受苦么。”
夜来俯身去看那昏厥的少年,听了月清歌这一问,静了片刻才答:“这世界早没什么神仙了,为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去死实在太愚蠢了,我这么聪明就看不得人行傻事。受苦又怎么了,人临死了就算再苦还都想活着呢,好死总不如赖活着。”
“哦?那这倒和以前不一样了。”月清歌道,“我那个时候的人也有这样做的,舍身奉神本是很崇高的事情,看来世道真是变了。”
夜来不由翻了个白眼,道:“这都过了两千年了,你们那个时代好了点说就是传说时代,往坏了说就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野蛮人的习俗就不要再继续流毒于世啦。”
月清歌轻轻地道:“人世多灾剧变,往往是有大难将兴大劫将至..”
“没看出来啊,你这死水一样的性子,居然还关心着人世的大灾大劫呐!”夜来一想起月清歌清淡的神情就忍不住讥讽一下,她看着地上晕倒的少年脸上痛苦的神情,道:“与其关心那么久远的事情,还不如帮我把这个少年抬一下,他好像得病了,我们赶紧把他送到【齐州】,找个医馆给他看下,我们也好继续赶路,你不是很急的嘛。乡野愚民就是乡野愚民,说走就走也不看看地上还躺个人呢。”
月清歌无所谓地一拂袖,再度聚拢云气幻化出一只巨鹰来,将两人连同晕倒的少年一同托起,继续向北方的齐州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