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里独自一人走进坐落在哈图莎东北山脊上的亚齐丽卡雅神庙。他穿过高大厚重嵌有彩釉的拱券形大门,沿着神庙主建筑外侧的白色台阶盘旋而上。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随着阶梯的起伏或隐或现,他的面部也被照得或明或暗,给人一种光线似乎跟着他的脚步在移动的感觉。途中没有任何停顿,他一口气登上了神殿最高点的露天平台。这里也是整个山脊的最高点,站在平台之上远眺,不但宏伟的亚齐丽卡雅神庙一览无遗,就连哈图沙城也都尽收于眼底。今夜群星闪耀,平静无风,是这个季节赫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雅里身着便装,披着黑色的斗篷,戴着羊毛制成的暖和的手套,脚上穿着保暖效果极好的皮革制成的靴子。在这样干冷无风的冬夜,山上的温度极低,即便穿的那么暖和,他还是感到一阵阵的刺骨之寒。打了几个哆嗦,他把衣领紧了紧,往西南朝向的一侧看过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个纤细高挑的人影正背对他而立,抬头仰望着星空。从身体的曲线和衣着的式样来看,应该是一个女人。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御寒的饰物。穿戴着斗篷、皮靴的雅里都觉得寒冷难耐,可这个女人竟然能如此安然地对抗严寒,不得不令人佩服其强大的自制力和意志力。
“你还是来了,雅里大人。”优雅的声音响起,语调不高不低,语速不快不慢,清脆动听、掷地有声,又仿佛天外来音。她并未回头。
雅里这时已经走到距离她很近的位置,他站定,凝视着她的背影,缓缓开口:“你连看也不看,就如此断言。说的就好像你早已知道,我肯定会来。”
那女人噗嗤一笑,“我从没指望雅里大人能赏脸前来,只是我习惯在此处与神灵对话。这里是亚齐丽卡雅,是我的神庙,除了你雅里大人,再没有人敢登上神的祭坛。”
她随着话音慢慢转身,雅里这才看清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红色的长袍。火红的颜色在月光的映衬下,展现出一种神奇的别具一格的美。她的模样与土生土长的安纳托利亚女子有些许差别,尽管体内流动着纯正的赫梯血液,但是在她的身上,粗犷和妖冶的气质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智慧和高贵。她大约三十岁出头,带着来自埃及的金手环,浑身珠光宝气,身材凹凸有致,五官同样玲珑精细。
“你好像忘记了一个人。”如果说赫梯的任何男人都会毫无抵抗力的被她的美所俘获,那雅里绝对是这些人中的例外。他丝毫没有被眼前的女人吸引的意思,依旧是一副他平常惯有的冷淡的语调。
“我的丈夫,正在伊什塔尔神庙。他也不会到这里来打扰我。”
“那么身为伊绪塔女神祭司的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份观星占卜的工作。”
女祭司莞尔一笑,坦然回应着雅里的讽刺。“身为太阳女神的祭司,自然要明了星象异动,才能取悦神灵,保佑赫梯。”
“蒲菟海瑟,群星可有异样?”
“诚如大人所问,帝王之星确有变动。其预示在埃及,而变化在赫梯……未来如何发展,不得而知……恐怕这几年会有大事发生。”蒲菟海瑟面带忧虑地说。
“这就是你要找我的原因?”
“只有你能带领赫梯趋避凶险,这点我从不怀疑。”
雅里的眼里看不到任何表情,他拂了拂自己的发梢,摇着头说:“你错了,蒲菟海瑟。赫梯过去如何,现在如何,将来如何,我从不关心。”
“是啊,”高傲的女祭司打断了他,略带不满地说道,“从十年前开始,你就只关心一件事……”
幽蓝色的眼眸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这一切都没能逃过聪明的蒲菟海瑟的双眼。“可她不会再回来……你所追寻的,不过是永远无法成为现实的梦境。”
“那又如何?未来也不是你能决定的,祭司大人。”蒲菟海瑟对他未来无情的描述激起了他的不满和厌恶。他的未来,一定要自己掌控。
“从我二十岁的时候,就爱上了那位赫梯最位高权重的大人。可他从没有把我放在心里。”
雅里微微抬头,打量着蒲菟海瑟。
“他爱的是埃及法老的女人……我曾经对他说,如果他不能爱我,就留下我的人,我会以祭司之力,全力助他统治赫梯。但是他拒绝了我。于是,我嫁给了国王的弟弟。十年过去了,那个女人消失了十年,可在他的心里,那个女人的影子从未磨灭……”如此心酸的过去,从她的嘴里说出,竟是那样的从容和平淡,就好像故事的主角另有其人,而不是她。
“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雅里将头扭到一边,看着他们脚下辽阔的安纳托利亚高原。
蒲菟海瑟随着他的目光望去,轻轻地说:“赫梯很美,你不这么觉得吗?”
“我并不热爱权力,但我深深爱着赫梯。只有我跟权力结合,才能守护带给我生命的赫梯。就像我一如反顾地爱上你,也是因为我无比崇拜你带给赫梯的一切,幸福和安宁……你统治着一片如此美丽的土地,我不允许任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