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锦辉坐在郭亚林所长的对面，两手放在膝盖上，嗫嚅了半天，不知道该从哪谈起。
相对于市人民医院临床繁重的医疗工作，市卫生监督所工作太轻松了。于锦辉非常珍惜这样的工作机会。凭着良好的性格和谈吐，以及不怕吃苦的精神，他迅速地在卫生监督所，以及整个卫生局都建立了良好的人脉关系。
提拨他为科长，仿佛是水到渠成。
郭亚林所长在所里会议上，就一再强调：“提拨于锦辉同志当科长是众望所归。科里无论有什么事，他从来不把自己当作打酱油的。无论交待他怎样的任务，也从来没有推诿，也没有怨言，任劳任怨。我想，他当科长，不仅是局里的意思，也代表了大家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所长在这次大会上对他褒奖得太好了。散了会，于锦辉竟然没有感觉一点点当科长的兴奋。相反，他感觉同事看他的眼光都像是带着刺一样，冷嗖嗖地。
他也感觉好奇怪。
晚上睡在床上，他还就这事跟齐整探讨了一下。
齐整喜欢趴在他的身上。他们一边说话，齐整一边暧味地用手轻轻地掐他胸脯上的那一个小红点点，一边用心内科医生的眼光跟智慧说：
“这些人的心脏泵血功能估计都不强。换句话说，是从心房到心室的通道狭窄了一点。呵呵！明明是令人热血沸腾的事，因为，通道狭窄了，热血传导不下去，容易发生堵塞。所以，反应冷淡很正常。等热血慢慢传导下去了，一切也都正常了。你不要急，大家需要时间，你也需要时间。”
于锦辉被老婆的一番长篇大论弄得心情大好。他直呼：“老婆，心内科医生果然不一样，你太有才了！”
齐整的幽默，只是换来了于锦辉暂时的心情愉快。
他发现，他还是他，但是当了科长，跟从前就是不一样了。别人看他的眼光，与他揣摸别人的眼光，都发生了质的变化。只不过，大家都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有些事，有此情况嘻嘻哈哈一带而过而已。
郭亚林所长听完于锦辉关于那次检查过程的汇报，一直紧锁着眉头，没有讲话，也没有用眼睛看于锦辉。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沉寂，让于锦辉坐立不安起来。这是他当科长以来，第一次遭遇的危机。而这个危机还不是一般的，里面还夹杂着一个十六七岁孩子的生命！
过了好一会儿，郭亚林所长才开口说：
“小于呀！我们是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我们的帽子上有我们的责任。我们执法，面对的不仅仅是制度，还要想到制度下人命关天。”
“现在家属没有报警，卫生局医政科的陶雪春主任还在斡旋这件事。不管这件事最终怎么解决，你一定要做最深刻的检讨。”
“至于那个电话，你已经是查无实据了。”
“这样说你也许不服气。你想过没有，因为，不是用你的手机打给领导的，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你就是有八张嘴，也很难说得清了。谁能给你证明呢？就是你现在给我汇报，我相信你当时那么做的原因。但是，讲出去谁能信！人们更多的会相信，你是在推卸责任。”
“换句话说，就算是用你的电话打的，电信局里也能查得到通话内容。你觉得，你还敢公布出来吗？还有，你能公布出得来吗？跟领导据理力争，后果，不是我们能想像出来的。”
郭亚林放轻了声音，也放慢了语速。
“有时候，事情做出来，与表面看起来是两回事。更何况，从这件事来说，你本人没有尽到监督管理的责任，不能不说是导致这次事件的主要原因！”
郭所长的话，让于锦辉打了一个冷战。
是啊！即使有这个电话，他也不能怎么做？起码，处罚单开出来吧！有了那张处罚单，即使，林司民医师不配合，他至少尽到了监管的责任。
抑或是，即使同事们有事要去办，他回到所里，能及时地将处罚单开出来，送过来，也代表他尽了责呀！再说，开处罚单与给不给领导的面子，好像是两回事吧！一切还不都在处罚的内容上做文章吗？怎么这么笨呢！
于锦辉越想越觉得心往下直掉，一下子生出深深的绝望感来。
他抱着头，五指****了短短的头发里，想抓住一点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抓住。光光的脑袋上，头发根太短了，没有粗壮的手指落下的地方，一如他现在的心一样，空荡荡地，什么也抓不住。
郭亚林看到于锦辉这个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千万分之一概率的事情，让他碰到了，只能说他倒霉，点子低。不然，又能怎么样呢！
“好了，事已至此，我们只有好好面对了。好好接受这次的深刻教训，下次才能更好地工作。”
郭亚林拿起桌上的帽子，站起身来，在走过于锦辉身边的时候，他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必要的时候，你也要打一个电话给那位领导！他分管这一块的工作。这会儿，想必林司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
于锦辉机械性地站了起来，他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