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魂渐散萧瑟去,枕席空落鸳鸯梦,西风吹过海涛近,潮头白浪水拍沙。
建宁年间有三匪:止戈河上水云家;焉支山夫妻共荣辱;青州鬼骑将军泪。
“就只会看相吗?”
“还会做饭。”
“做饭?”闹海蛟有些怀疑,旁边的文士哂笑道:“君子远庖厨,你不思进取,只会这些营生,男人应该立大志,行大事。”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只有肚皮混饱才能考虑君子什么的,如果连肚子都填不饱,就算学富五车又能如何。”
“竖子无状,君子之节岂在口腹之间。”
“噗嗤。”那个中年妇人笑的花枝乱颤。
“好笑么?”
中年妇人边笑边道:“你和一个半大孩子抱负,再说了,人家说的也算正确,起码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中年文士张了张口,没有再说什么,冷哼一声,气冲冲的进屋去了。
闹海蛟失笑一下,对着中年妇人道:“凝霜不要介意,旺财就这脾气。”
“知道、知道,旺财就这种小孩脾气,妥当说是书生意气才对。”
“嗯,是书生意气。”
山子非常无语的看着这三个人,悬在半空中的心稍稍放下,这时候才发现那个妇女也就三十出头,斜靠在门边,左脚着地,右脚斜插在左脚后面,脚尖点在地上,仔细观察面容,略清秀,但是很耐看,左边眉侧一条刀疤,从眼角拉到耳侧,蜿蜒而狰狞,嘴唇略厚,红润而湿糯,下巴略尖,穿着件小碎花青缎掐丝袄,头上随意插根木钗,上面雕刻一些细碎的花卉纹样,只是距离凝霜比较远,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花卉,最后山子眼光掠过腻白一片的颈项和高耸的胸部,不由咽了口唾沫。
凝霜看着山子打量她,狠狠道:“小小年纪,贼眉鼠眼,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这次就应该带着安子出来的。”
“你这愤恨的样子,好像谁欠你了三百两银子似的,你也说那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半大孩子就不是男人了,你忘记玲子了,不记得她……。”
闹海蛟的脸色变得极不好看,凝霜也突然停下了愤慨的话声:“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起玲子的。”
闹海蛟声音有些低沉:“没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忘了,你不提起,我都差点忘记玲子的忌日快到了,唉,多少年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都沉默着,山子也感到一种凄凉的气氛,乖乖的住了口。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过了好久,反正山子感觉挺久的,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闹海蛟默默的进了正屋,凝霜准备进旁边的那个屋子,走到门口又折返了回来,揪着山子领子一把扔进旁边的厢房,山子满身都快散了架的疼,山子心里破口大骂,准备爬上旁边的硬板床,只是一爬之下,才发现刚才那一摔将他脊柱中的那一道滚热的气流给摔散开来,也没有那种针扎般的痛苦,只有温暖如同三春阳光的和煦熨帖。
山子大吃一惊,才知道凝霜是好心,只是想一下摔得这一下满身神经都反射着疼痛,心里面刚升起的感动就只剩下一丝。不论怎么说,凝霜的心是极好的,但是这种好心的表现方式实在是……
山子半趴在硬板床上,肩头、臀部、脊椎、小腿、脚踝肋骨没有一丝不疼,疼的他呲牙咧嘴,就这样疼了三四天,吃着白水煮饭,硬挺在板床上,也没有人管他,山子最开始还打算逃走,但是在看到周围的院子巷子全是闹海蛟的明桩暗桩后边熄了这个心思。
等到山子稍好一点,便自己张罗着吃饭,他实在受够了煮饭的味道,虽然东西不多,但是山子还是来了个南瓜粥,炸了个芋头丸子,山子吃的高兴,闹海蛟半途也吃得高兴,凝霜也吃得赞不绝口,只有旺财始终坚持君子之道一直流口水没有吃一口,从这点来说,旺财还是有些风骨的人,只是再第二天开始山子全权负责吃饭事宜后,旺财吃得比谁都多,真是个可爱的旺财!
上船是半月后的事情,那个时候闹海蛟四处筹措粮食,但是效果不大,虽然京兆府是丰收的,但是架不住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开封府又解调了一批粮食,所以京兆府虽然丰收了,但是粮价居高不下,还没有多少货,闹海蛟勉强凑了一船的粮食,沙船一船虽然还算不少,但是放在整个是水匪窝里也就二十多天的口粮,还不能敞开了吃。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非常重视山子那句“饥馑之忧,刀兵之灾”的话来,就像大启的开朝太祖自己从来不相信命运,他的一生也没有人能准确的算计,但是蒲翁的对于国都的风水断言却一一应验,尤其在他们最这种边缘人的世界流传的非常广泛,很多时候人们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姿态来看待这个问题的。
闹海蛟比起很多人并不会全然相信命运,他觉得在很早以前就看到以后的命运是一个非常残酷的事情,而且这样的人生也是了无生趣的,他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
但是还有一句话说过:人力有时穷。
命运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