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犹有秋红在,窗外已是飞雪时,去年红妆笑浮沉,今岁只余浮沉笑。
建宁帝崩,发丧旬月,太皇后摄政,张皇后佐衣,国舅建平统大将军位,左丞相林入籍、右丞相杜怀仁统领内阁一切大小事项,约正丧毕,立新帝。
斑驳古旧的城门映照在白惨惨的太阳底下,分外凄惶,看着偌大的太阳,却没有几丝温暖,唯一值得安慰的便是少了北风凛冽,多少有些人间气息。
刘昆互筒着双手,右臂下挟着个不大的编花竹筐,竹筐上编织着一副双鱼图,两个木珠做的鱼眼活灵活现,筐中放着几块白麻纸包好的‘惠香舍’甜糕,,还写着一个大大的甜字,除了甜糕,还有药房里买的药,小道士延鹤开的方子确实不贵,方子里只有白胡椒稍微贵了点,但那是按颗论的,无伤大雅,他负担得起。
刘昆瑟缩着身子穿过丁字城中心的小鼓楼,前面卖羊肉的老邵正卖力的剥羊皮,对门盐铺子打着个厚厚蓝布门帘,再往前的街角教谕陆元士家的三进院落变得格外清晰,陆元士的儿子的读书声在街头巷尾传出很远。刘昆摸摸怀里的红头绳还在,这是他给女儿买的,是绸缎的,还印着小小的几个福字,这根红头绳花了他一个月的酒钱,没酒喝就没酒喝吧,女儿才是最好的,想着女儿的乖巧伶俐,他的心便是暖暖的,即使在大冬天里熨帖他的心。
前面就是法坛,延鹤双手抱着他的那个锈迹斑斑的铜令牌,他旁边站着个身穿白狐裘的妇人,整个人都埋在厚厚的狐皮里,那是延鹤的姑母,也是这次过来帮延鹤的主管,人们叫他三夫人,竹筐里的‘惠香舍’甜糕就是她要的。两人身后就是三个身穿青袍的执事,还有十多个短打扮的下人。刘昆羡慕的向几人看了一眼,将自己装在竹筐里的药拿出来,竹筐连同甜糕一起递给了三夫人。
三夫人掰了块甜糕扔进嘴里:“味道还算正宗,就是做甜糕的江米差了一点。”
延鹤笑道:“姑姑就不要挑剔了,这种边关小城,有甜点吃已经不容易了,你以为是京兆府还是金陵城,就算那里甜点铺子多了,也不见得就比这里正宗。”
“就随便说说,也不是专门买甜点吃。”
延鹤也掰了一块,反手拿过竹筐,从怀里掏出一把指长的小匕首,匕首上遍布幽蓝色的水纹波,锋刃却泛着黑色的光泽,匕首一点也不反光。蓝色的波纹,应该是特殊的淬火效果,黑色的开锋刘昆不大明白,细想一下,应该是特殊材料和独门加工手段才造成的。
延鹤用小刀小心的剜下了两个作为鱼眼的木珠,又轻轻的用刀锋刮这木珠,“滋”一声轻响,听起来不是刮木珠的声音,反而和刮石头的声音有些像。等到小延鹤将两个木珠都刮完,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黑一白两个石球,没有一丝杂色,在白惨惨的日头底下泛着些温润的光泽。
三夫人看着两个珠子出现,也松口气道:“有这对皂衣阁的阴阳法珠,就可以确保万无一失了,无论引魂咒还是镇魂曲都没有一点问题,就算有什么厉鬼也不会反噬,你专心做法事就是。”
“嗯!”延鹤用力的点点头,这对阴阳法珠是皂衣阁的一件宝贝,擅于沟通阴阳,镇压冤魂,也幸好三夫人是皂衣阁的外事长老,才算有些情面,可以借来使用。
开坛还有六天,今天都是些看热闹的,多数是闲汉,也有有些三姑六婆的闲散人员,还有大户人家来打听消息的小厮。按着往年规矩说,边关度魂****过后,那些献给上苍鬼神的贡品会分下去,多数是大户人家分走,分走东西的人家需要施舍一些粥饭,周济一下困难的人群,道门也会做个功德堂,大户人家捐一些钱粮,道门分发他们功德牌,三餐无以为继的苦哈哈们会得到一个饱肚的机会。
今年也会如此,但是主事的人变了,许多东西也变了,有多少功德牌,有没有道门的真箓,谁家能和道门搭上关系,出多少钱粮道门才会满意,道门和城主划好的东西会不会再出现变化,这些往年大家心知肚明的潜规则现在由于皇帝驾崩,道门换了新人,都要重新说清楚,有些可以光明正大说的,还有些是只能放在阴暗角落里晦涩的相互体悟,甚至还有些需要重新厘定,烦心的事多了,但是这些东西都需要一样样做完才能开始****。这也是三夫人到这里的目的。
来往的人多了去,守着城门的刘昆,金城的城主杨少科,回乡的迪功郎刘培雄,边军鹰扬校尉祝佳,乡绅吴家兄弟,王家兄弟,羌人细封氏遗子,当地的庙祝,巫祝,风水师,子孙观的分支传人。
八卦法坛上两个阴阳鱼眼的陶罐子泛着紫色的光影,在白天里还不太清楚,及至夜里,眼力好些的甚至能看见陶罐子中缓慢吸收的烟气,一开始八卦图的纹理还略显粗糙,等到一连三天后,八卦图变得愈发精致,完全看不出来原来简单刻画的痕迹,八卦图就像很多年就镌刻在那里,不随时间流转而消磨,一种亘古苍荒的感觉逐渐弥漫在北风凛冽的大地。
边民愈发显得虔诚,金城的甲乙丙丁四座角城中,每日里都是光影流转,甲字城的建立的社稷坛,五彩光转,用作祭品的五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