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那个麦当劳的所在,我大致还是有印象的。但我还不能确定它对面关押蛋弟的房子和房间。
没有确切地址,也出于投鼠忌器,我目前还不想报警。目前,首要步骤就是查探出关押蛋弟的确切房间。
在城南医院呆了近一月,我实在等不及了。这天,护士陈笛陪着我在楼顶做康复训练走路。走了几步,我提出可以拆石膏了。
“还不是走得很稳,离拆石膏的预定时间还有几天,这么急拆干什么?”陈笛扶着我说。
“不是可以走了吗。”
“那还要巩固一段时间啊,腿伤养得不好,小心以后变成瘸子!”
“不会,我自己有数的。”
“那可不行!这要听医生的。”她恢复了以前的不客气,稍后,她说:“你急什么呢,就算你腿好了,不是还要医治眼睛吗,不医治好眼睛,你事再急,不也没法做啊?”
她说得在理。想了半晌,我说:
“我,我的眼,其实是可以看到的。”
“啊?”
虽然看不到她,但我可以料想此时她歪了头,张了嘴,睁圆了眼瞪我的模样。
“知道接收视神经脉冲信号的大脑皮层吗……”
我把我眼睛失明的经历,视觉看到的特征,大致告诉了她。
她一声不坑,静静地倾听着。虽然听了许久不说话,不过她没有说出“不相信!”、“骗我!”之类令我气丧的话来。
“那你头低下来,让我看看那个疤。”她终于发话了。
我低下脑袋,她的手就捋开了我的头发。
柔软的手指从头顶的疤痕轻轻划过,凉丝丝的。
好半天,陈笛才说:“在医院里,我见到许多千奇百怪的事情,而你的,是最不可思议的。”
不可思议的东西,这世界多了,只不过那些事大都离我们很远。而这个,却是我碰到的。
告诉她一旦石膏拆掉,我准备去那家伙家解救蛋弟后,陈笛说:
“那你可以报警啊?干吗非要自己去呢?”
“我担心警察一旦上门,反而会对蛋弟不利。”我想了想说:“它不是有证的宠物狗,谁又能证明它就是属于我的。”
他不是什么杀人犯,到时候他只要赔了我的损失费,最多判个缓刑,警察不能动他的任何财物。万一到时候那厮恼了,还我一只蛋弟的标本,那还了得?这个他完全做得出,谁也拦不住他。
这就是我一直忌惮的事。
“那你又看不到,你怎么能有办法去解救呢?”陈笛迟疑地问。
我沉默了,但我的确有个计划。
毕竟我做过高楼清洗员,如果我知道了那幢楼的确切方位,从那幢楼之顶,垂下绳子,就从那窗进去解救出蛋弟,这是完全可行的。
但必须解决两个前提:没有蛋弟的帮助,我也要准确地找到那幢楼房;在我进去时,那厮必须不在他的房间里。
这两个要素,都必须有另外一个人来帮我,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救出蛋弟。
小方可以帮我。
左腿拆石膏的前一天,我请陈护士帮我接通了小方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久违的沉着声音。一番寒暄后,我心里一片冰凉。
小方在两个月前辞去了高楼清洗员的工作。现在的他,在千里之外的南国一个新建小区当保安。
要想小方帮忙,自然指望不上了。
不过,即使这样,我也不会放弃。第二天,腿上的石膏拆去了,虽然隐隐还有些疼,不过走路完全没有问题了。我委托护士从护士长办公室里取出了我保存的三千块钱。吃过中饭,乘着护士们休息的时候,我悄悄摸索着下了楼,凭着人流的声音,从病房的楼道走到了医院外面。
我知道这个医院的附近,有个大型运动器材超市。我沿着人行道凸出的盲道,在路口问了几个行人,化了六七分钟就找到了这家超市。
我正在为哪个是超市进口哪个是入口犯愁时,有声音问我: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是超市专门服务残障人士的导购人员,我向他说了我要买的。
一个盲人要买这些东西,他询问的语气颇感意外。不过,也就十五分钟,他把我的东西找齐全了。
我买了只登山包,两根六十米长的登山绳,一根登山杖,墨镜,划玻璃的金刚石钻刀,一只篮球大的圆形透明玻璃灯罩,一小瓶照相用硝酸银。这些东西花了近两千块。应我的的要求,他又带我到卖运动服的专柜,试穿了一套灰蓝色运动服和球鞋,大小价格正合适,我买下,就直接穿在了身上。
我不能穿着原来的衣服走近他的楼,极有可能被他认出。
把我买的一堆东西放进了登山包,登山绳有钢丝内芯,这两捆绳子就有二十公斤重。我背了沉甸甸的登山包,戴了墨镜,柱着登山杖,离开了超市。
经过那个三岔路口时,我犹豫了,一条通向医院,一条通向其他的方向。